第14章 誓约不弃·绝境相托的约定撕开暗幕

　　突破虚空怪物的封锁之时，世界仿佛被颠倒、打碎、重组。

　　色彩拉长成流动的光带，身体承受着各个方向的撕扯与挤压。

　　只有耳边尖啸的空间乱流和体内的万灵植府是唯一坐标。

　　不知过了千万分之一秒还是一瞬永恒，所有紊乱骤然停滞。

　　叶晨落地，脚下的感觉如同踩在碎裂的冰层之上。

　　眼前是一个庞大而残破的核心区域。

　　没有天空与大地，只有无数折断的巨大数据柱漂浮在虚无之中，断裂处明灭着光影。

　　空气里弥漫着系统过载的焦糊味和一股难以言喻的虚空气息。

　　目光猛地凝固。

　　在视线的尽头，断裂数据柱上狰狞的能量束，如同荆棘般交织成一个残酷的囚笼。

　　囚笼中央，赫然有着一个渺小破碎的身影。

　　外表是十五六岁的少女模样，黑白相间的长发，皮肤苍白得能看到下方纤细的能量纹路。

　　但左半身早已布满活物般蠕动的漆黑裂纹，每一次脉动都让少女的躯体随之抽搐。

　　右眼紧闭，眉头紧锁，牙关咬得发出细微的咯咯声，额角沁出细密汗水。

　　她周身的白色数据流正被黑色污染，丝丝缕缕拉锯。

　　不再是空中楼阁般的投影，正是系统少女的本体。

　　数据荆棘紧紧地勒进她虚幻的躯体，不知是在保护，或是囚禁。

　　叶晨快步奔向少女，每一步都感受到脚下薄膜传来的微弱而混乱的排斥力。

　　行至跟前，他看清了那些黏液——

　　那是深紫与污浊的暗黑交织缠绕，表面折射不出任何光泽，稍稍靠近便能感受到吞噬万物的虚空真意。

　　它们在缓慢地“生长”或“蚕食”，细如发丝的紫黑色脉络正从各个角度尝试突破能量束的封锁。

　　少数突破能量束的黏液带着虚空中的恶意，沿着少女的双脚向上攀爬，侵蚀着少女那仅剩的半边身躯。

　　每一次脉动般的闪烁，都伴随着微弱的能量“抽吸声”——

　　滋滋的轻响在她身体内部隐隐回荡，仿佛那些紫黑的晶体正贪婪地吮吸着她残存的生命光点。

　　这幅景象，仿佛最黑暗的深海生物在吞噬搁浅的光。

　　叶晨的思维核心猛地一震，尖锐无比——那是愤怒、惊骇和冰冷疼痛糅合成的剧烈抽搐！

　　“滚！”

　　厉喝出声，右手驱动长戟，无数藤蕨从中伸出，意图吞噬一切虚空黏液。

　　但是——

　　无数藤蕨没入黏液后便再无寸进！

　　黑色黏液仿佛被蝼蚁僭越的举动激怒，少女整个左肩的黑色流体骤然沸腾，猛地喷吐出十几条触手般的黑矛，直刺叶晨！

　　核心空间温度骤降，腐败甜腥味浓得让人窒息！

　　那是如同邪祟化身的虚空光戟那样的灵魂攻击！

　　此刻袭击系统空间的虚空魔物的反击，就比外头成群的虚空魔物强劲无数倍！

　　即使寂灭法袍能阻挡住物理攻击和大部分的灵魂攻击，但若遭直击，叶晨的灵魂将会受到重创！

　　就在黑矛即将及体刹那，万灵植府内的力量被强行抽吸，一点纯粹至极的青芒骤然在叶晨指尖绽开！

　　那光芒初看柔和如雾，刹那间却照亮了整个昏黑污浊的核心空间。

　　一朵古朴的莲花虚影凭空浮现，只有指尖大小，青晕流转，莲瓣晶莹。

　　它悬浮在叶晨身前，急速旋转一周。

　　无法形容的声音直接震荡在意识底层，时间仿佛被拉长又凝固。

　　遇到致命天敌似的，扑来的黑矛触碰到青芒的刹那，以荒谬的速度——倒流、凝结。

　　最终化为一蓬细碎粉末，簌簌飘落，沾染在蠕动的薄膜上，立刻被净化般无声消融。

　　浓郁的不祥甜腥味被一股沉淀着无数时空尘埃的混沌气息替代。

　　一道无声的波动从那青莲最里层的一瓣漾开。

　　但周围近处的黑色黏液仿佛碰到最为恐惧天敌般灰飞烟灭，纵使是附身少女左边身躯的黑色黏液也不敢轻举妄动。

　　“府主，去！”脑中响起混沌岁月青莲的提醒“净化灵魂，方有胜机！”

　　再无犹豫，叶晨身形爆射而出！

　　能源束没有阻挡他，而叶晨握住了少女的右手！

　　此刻叶晨集中精神，凭借宿主与系统的羁绊与万灵植府的力量，试图连接两者的灵魂！

　　周边色彩、声音、触感不断消退！

　　五感尽失，意识仿佛陷入无尽深渊！

　　噗通——

　　有股被拖进深海的感觉。

　　这是在名为灵魂的容器之中。

　　感受着沉在深海中的身体重量与窒息感，叶晨在无尽黑暗中伸手探索。

　　“竟然连灵魂都要侵蚀吗？若要与沉睡在深处的她意识相连，我也必须更加深入才行！”

　　为了寻找少女，他凭着绑定的羁绊带来的模糊定位，游向更加深邃的海域。

　　期间无数奇形怪状的深海造物向他袭来，意图吞噬他的灵魂！

　　若是连灵魂都被虚空吞噬，定然十死无生！

　　“不知死活的怪物！给我死！”

　　怒吼出声，心念微动，所有袭来的虚空魔物全然被岁月青莲绽放的光芒阻挡，毁灭！

　　灵魂深海之中只有深邃、孤寂、压抑与不知好歹的虚空魔物陪伴叶晨。

　　……

　　不知已经游了多久。

　　无尽的深渊海域中出现了点点光亮，紧接着仿若有人影飘忽。

　　“就在那里！”

　　追逐着那道身影，拼尽全力穿过翻涌的气泡，终于辨认出那就是系统少女的身影。

　　“终于找到你了，系统！”

　　“喂喂！别消失啊，我是你的宿主叶晨啊！”

　　“……宿主，吗？”

　　气泡深处的身影摇曳着，停顿片刻后凝聚成清晰的轮廓。

　　少女不可置信的看着叶晨，随后惊讶化作一丝愠怒开口说道：

　　“——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将最后的力量突破它的封锁，就为了说这些话吗？”

　　“可我们终究是宿主与系统啊。况且抛下你独自苟活可不是我的习惯啊。”

　　意识深处还留着由本心照世镜点燃星火，当初的豪言壮语萦绕耳畔。

　　放弃多次舍命相救的系统，动用建木的空间之力，如同丧家之犬般逃跑？

　　绝对不在叶晨的备选项中！

　　“是为了来阻止虚空魔物吗？”少女再度开口。

　　“是啊，没错。”

　　“那就请杀死我吧，这样外面的虚空魔物与其子嗣便会顷刻湮灭。”

　　融合到了关键时刻，少女便能理解些许虚空魔物构造和行为原理。

　　明白自己与那怪物已经生死与共，少女此时的言语带着一丝解脱。

　　在外肆虐的奇形怪状虚空魔物，皆是如今试图融合她的这一只母体魔物，吞噬系统空间能量繁殖产生的子嗣。

　　“如此一来，宿主便可吸收剩下的力量，动用建木横渡虚空，回到原来的界域。”

　　“什么？！突然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我是认真的。如果你能成全我，反倒能让我解脱。”在灵魂深海中，系统少女浮现出自嘲的笑容。

　　系统存在的唯一意义，便是为蓝星穿越者提供优质服务——这便是意识初生的时候，铭刻在少女灵魂中的信条。

　　没用的系统毫无价值，苟活只会浪费能源，这样的废物就该消失。——少女对此深信不疑。

　　初生信条如铁链死死锁住她，将她拖入自暴自弃、毁灭自我的深海海底。

　　“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失误，这样的表现根本不配当成引领宿主登临仙途巅峰的系统——”

　　无法动用智慧与力量在界域内治愈宿主，只能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来到虚空中的系统空间，却又因天道追击放弃本心照世镜，给予虚空中游荡的魔物信标由它追来。

　　仓促之下压缩时间动用灵枢回春鉴治愈宿主，重塑丹田的过程宛若最残暴的酷刑，纵使使用力量护住宿主心神，肉体与灵魂的痛苦也注定留下痕迹。

　　更在宿主在万灵植府中与邪祟进行府主之争，初步驯服五大始祖之时无能为力，只能在系统空间一边忍受虚空魔物的吞噬，一边默默为宿主祈祷。

　　“与其继续蒙羞苟活，不如干脆退场更为痛快。所以求求你了，宿主，就这样让我——”带着自暴自弃的愿望——

　　在少女说出绝望言语时，叶晨猛然伸手按住少女双肩。

　　“不准胡言乱语！给我把那种愚蠢的念头收起来！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

　　“我只是来阻止虚空魔物的，可不是来取你性命的啊！”

　　灵魂深海中，羁绊让两人心意相通，叶晨此刻便是知道少女的过往及顾虑。

　　“纵使是短暂人生里，失败要多少有多少。你作为系统比人类更加长寿，经历的只会更多吧。”

　　“别因为一次失败就哭哭啼啼的。”

　　“可我作为系统给宿主带来的……只有苦难！事到如今，我已经……”

　　少女紧咬嘴唇，悔恨缠绕着她，似乎在此刻连直视叶晨都做不到。

　　“看着我。”

　　“不要！求求你别管我了！”少女的语气带着哭腔。

　　“听话，看着我。”叶晨扣住少女的下颌，强行让她转向正面，俯身与之四目相对。

　　“不巧的是，我可不像你这么忠于被赋予的使命。看你束手束脚的模样，着实不忍心。”

　　“作为系统的责任固然重要，但没必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吧？”

　　“不必认定自己的价值仅在于此。你完全可以活出更多面貌。”

　　叶晨凝视着少女，说出心底最真挚的言语。

　　“真的吗？即使是……这样的我，也能继续陪伴宿主吗？”

　　“真的不能再真了啊！不若这样，我们再度立下约定。”

　　如同在使用混沌源液重塑丹田之时，少女曾与叶晨立下约定那般——

　　“无论你犯下何等过错，我都绝不会抛弃你。所以你，未经我的允许，不准选择死亡。”

　　灵魂之海中的言语便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约定如同黑暗中投来的一缕微弱却坚定的星光，引领着少女被虚空侵蚀又自暴自弃灵魂。

　　此时此刻，仿若叶晨与少女的约定，覆盖掉了少女初生之时的信条。

　　“我也配，活下去……吗？”少女早已泪流满面。

　　如今，已能看出少女眼中对生的渴望。

　　“没错！事到如今，你知道应该做什么吧？”

　　“嗯！”

　　意识瞬间回到了系统空间核心的本体上。

　　当叶晨意识回归本体的那一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混乱感猛然攥住了他——

　　仿佛从幽深海沟被强行抛回惊涛骇浪的暴风眼！

　　嗡——！

　　时间迟滞带来的微妙漂浮感瞬间被碾碎！整个核心空间发出了垂死般的尖啸！

　　绝对的恶意，吞噬一切的欲望如冰针般刺向叶晨！

　　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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