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以心斩冰

　　“炽阳魂”状态下的龙啸天，气息渊深如海，白金色的光晕在他周身流淌，仿佛液态的骄阳。他与寒寂遥遥相对，整个大厅的能量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两种截然相反的法则在无声地对抗、湮灭。

　　寒寂冰封的脸上，凝重之色前所未有。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眼前的对手已经发生了本质的蜕变。那不再是依靠顽强意志苦苦支撑的弱者，而是一个在“道”的层面上，真正拥有了与他抗衡资格的强者。

　　“没想到，情感之火，竟能燃烧至此等境地。”寒寂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其中已不再是最初的漠然，而是带着一种审视与……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但永恒的寂灭，终究会吞噬一切短暂的光热。”

　　龙啸天目光平静，白金色的眼眸中仿佛有火焰在静静燃烧：“光热虽短暂，却能照亮黑暗，温暖生命。而你的永恒，只是一片死寂的虚无。没有过程，没有希望，那样的永恒，有何意义？”

　　理念之争，已无需多言。胜负，将在下一招见分晓。

　　寒寂缓缓举起冰剑，整个“绝对零度”领域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向内收缩、凝聚。他脚下的冰面变成了深邃的暗蓝色，仿佛连光线都被吞噬。空气中弥漫的寒意不再是刺骨，而是一种让灵魂都颤栗的、归于终极静止的恐怖。

　　“此乃吾道之极致——‘万籁俱寂’。”寒寂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冰川纪元，“让一切，重归太初之无。”

　　冰剑斩落。

　　没有声音，没有光影，甚至没有能量的剧烈波动。只有一种绝对的“静”向龙啸天蔓延开来。所过之处，空间失去色彩，时间失去意义，一切存在的概念都在被抹除。这是比“永冻时空”更加可怕的招式，它要湮灭的不是物质，而是“存在”本身。

　　面对这终极的寂灭，龙啸天却闭上了双眼。

　　他并未试图以“炽阳魂”的磅礴力量去硬撼这“万籁俱寂”。因为他知道，力量的对抗，即便能暂时不败，也无法真正战胜寒寂的道心。寒寂最强的点，在于他那颗摒弃一切情感、追求绝对理性的“冰心”。但最强的点，往往也是最脆弱的点——那因失去所有而留下的巨大空洞。

　　龙啸天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意念，都向内收敛。魂海与星核完美交融的“炽阳魂”，此刻不再向外散发光和热，而是化作了一面镜子，一面映照他内心所有炽热情感的镜子。

　　他回想着冰原村落里，村民获救时眼中重燃的希望之光（希望）； 他回想着欧阳轩推演阵法时专注的侧脸，诺尔为他挡下攻击时魁梧的背影，雨沫箭无虚发的冷静，小雪治愈伤痛时的温柔（信任与守护）；

　　他回想着父亲龙越模糊却坚毅的背影，和那句“守护该守护的一切”的嘱托（责任与追寻）； 他回想着生命熔炉中那些被冰封的痛苦灵魂，对凛霜女皇暴行的愤怒； 最终，所有这些情感，都汇聚成了对生命本身、对奋斗过程、对无限未来的热爱与坚信！

　　这些情感，在他“炽阳魂”的熔炉中淬炼、升华，化作了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剑意——并非毁灭，而是唤醒！

　　龙啸天猛然睁眼，白金色的眼眸中仿佛有星辰生灭。他双手握紧龙吟剑，缓缓举起。剑身之上，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奔涌，只有一层温暖、柔和却无比坚韧的白金色光晕，如同初升的朝阳，驱散黑暗，带来生机。

　　“我的道，不在灭绝，而在守护；不在永恒，而在刹那的绚烂与传承。” “此剑，不为杀敌，只为问心。” “寒寂，看看你的内心吧，那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炽阳·问心斩！”

　　龙啸天一剑刺出，速度并不快，却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阻隔，无视了“万籁俱寂”的湮灭之力，直指寒寂那颗万古冰封的心！

　　这一剑，没有与寒寂的冰剑碰撞，也没有与他的领域对抗。它如同无形无质的阳光，穿透了所有的防御，直接照进了寒寂内心最深处那片被冰封的、他自己都早已遗忘的荒芜之地。

　　“嗡——！”

　　寒寂的“万籁俱寂”在接触到这“问心一剑”的剑意时，竟然剧烈地波动起来，仿佛冰雪遇到了真正的暖阳，开始从内部消融！

　　寒寂浑身剧震！

　　他那双万古不化的冰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无法抑制的裂纹！龙啸天剑意中蕴含的炽热情感——希望、信任、守护、愤怒、热爱……如同洪水般冲入他冰冷死寂的心湖。

　　“不……那是虚妄……”寒寂试图稳固心境，但那些情感是如此真实、如此鲜活，与他追求的绝对寂灭形成了毁灭性的冲突。

　　就在这终极对决的刹那，寒寂的动作出现了一丝致命的迟疑！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 ……一片温暖的阳光，洒在冰原上，融化了积雪，露出嫩绿的草芽； ……一个模糊的、带着温暖笑容的身影，向他伸出手； ……一句关切的话语，仿佛在耳边响起……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他还未将自身情感冰封时……所珍视的东西……

　　这些被冰封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记忆碎片，在这“问心一剑”的照耀下，竟然有了解冻的迹象！

　　“我……我失去了什么？”一个陌生的、带着茫然和一丝痛苦的念头，如同种子般在寒寂冰封的心田破土而出。

　　这瞬间的茫然和心痛，对于将自身情感完全冰封、追求绝对理性的他而言，是致命的！他的“道”产生了根本性的动摇，“万籁俱寂”的威力骤减！

　　高手相争，只在一线！

　　龙啸天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千载难逢的契机！但他并没有趁机以力量碾压，而是将“问心一剑”的剑意催谷到极致，如同春风化雨，更深入地沁入寒寂的心田。

　　“回来吧，回到你最初的样子。”

　　寒寂眼中的冰蓝色光芒剧烈闪烁，最终，那抹茫然和痛苦占据了上风。他斩出的冰剑，在距离龙啸天咽喉只有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停滞了下来。

　　他怔怔地看着龙啸天，看着那双白金色的、充满生机与信念的眼睛，仿佛透过他，看到了某个遥远的、被自己亲手埋葬的过去。

　　“我……错了么……”一声极轻极轻的、仿佛梦呓般的自语，从寒寂口中溢出。

　　下一刻，他周身那恐怖的“绝对零度”领域，如同破碎的冰镜般，开始寸寸瓦解。

　　胜负，已分。非力之胜，乃心之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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