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黑市法则

　　萧荆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足足观察了半个多小时。

　　这半个小时里，她已经将这条胡同里的“生态”，摸了个七七八八。

　　交易的人，大多是两类。一类，是像她这样，想用手里的“硬通货”，换取钱票或者稀缺物资的乡下人；另一类，则是穿着体面、却眼神闪烁的城里人，他们大多是用钱票，来换取那些凭票也买不到的鸡蛋、肉食等“奢侈品”。

　　而维持这里秩序的，是一个坐在胡同口、靠着墙根晒太阳的、看起来像个普通老大爷的干瘦老头。

　　所有交易，似乎都要经过他的默许。他，就是这里的“管理者”。

　　摸清了规则，萧荆不再犹豫。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那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打着补丁的布包，然后，便面无表情地，走进了那条狭窄而又肮脏的胡同。

　　一踏入胡同，一股混合着汗臭、霉味和各种食物的复杂气味，便扑面而来。

　　周围那些正在交易的人，都用一种极其警惕和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这个突然闯入的“生面孔”。

　　萧荆对此，视若无睹。

　　她的目光，直接略过了那些小打小小闹的摊贩，最终，落在了胡同最深处的一个角落里。

　　那里，蹲着一个男人。

　　男人大概三十多岁，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他的面前，铺着一块破布，上面零零散散地，摆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生了锈的铁器、不知名的兽骨、甚至还有几本封面都磨烂了的“禁书”。

　　但吸引萧荆的，是插在他腰间的一把刀。

　　那是一把用军用刺刀，改造而成的匕首。刀身狭长，呈现出一种冷硬的、独属于军工钢材的暗沉光泽。

　　这，正是她需要的东西。

　　萧荆径直走到刀疤脸的面前，蹲下身，声音平静地问道：“刀，怎么换？”

　　刀疤脸抬起头，那双独眼里，闪过一丝轻蔑。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萧荆这身洗得发白的破烂衣服，懒洋洋地说道：“小丫头片子，一边玩去！这玩意儿，不是你能碰的。”

　　萧荆没有与他争辩。

　　她只是默默地，将自己的布包，放在了那块破布上，然后，缓缓地打了开来。

　　布包里，有两样东西。

　　一样，是几株被她精心处理过的、根须完整的草药。这些，都是陈济世点名需要的、有止血活血功效的药材。

　　而另一样，则是那张被她用末世手法，硝制得极其完美的……野兔皮！

　　那张兔皮，皮毛光亮，没有一丝杂毛，质地柔软而又坚韧，一看就是顶级的货色。

　　当这张品相极佳的兔皮，出现在胡同里的瞬间，周围那些原本还在讨价还价的声音，都下意识地小了下去。

　　无数道充满了贪婪和惊讶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张兔皮上。

　　刀疤脸那只独眼里，也爆发出了一阵精光！

　　他是个识货的。

　　这样品相的兔子皮，别说是在这小小的县城，就是拿到省城里去，也是能卖上大价钱的硬通货！

　　“这……这皮子，是你的？”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萧荆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他腰间的那把匕首。

　　意思，不言而喻。

　　刀疤脸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贪婪。他看了一眼萧荆那瘦弱的身板，一个恶劣的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压低声音道：“小丫头，这皮子，不错。但是，光凭一张皮子，就想换我这把宝贝，可还差了点……”

　　他的话还没说完——

　　一道寒光，骤然亮起！

　　萧荆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片她自己打磨的、锋利的铁皮。

　　那片铁皮，此刻，正紧紧地，贴在刀疤脸的脖颈上！

　　冰冷的、带着一丝血腥味的触感，让刀疤脸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了起来！

　　他甚至，没有看清对方是怎么出手的！

　　太快了！

　　快得，让他连一丝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你……”他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声音，也变得干涩起来。

　　萧荆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她的声音，也像她手中的铁皮一样，冰冷，而又锋利。

　　“一张皮子，几株草药，换你一把刀，再加……二十块钱，三十斤粮票。”

　　她不是在商量。

　　她是在，下达命令。

　　刀疤脸，彻底被震住了。

　　他从眼前这个少女那双冰冷得不似活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他只在那些真正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狠角色身上，才见过的东西——

　　杀气！

　　纯粹的、不带一丝感情的杀气！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说一个“不”字，脖子上这块冰冷的铁皮，会毫不犹豫地，划开他的喉咙！

　　“好……好汉饶命！”在死亡的威胁面前，刀疤脸瞬间怂了，“我换！我换！钱票都在我这内兜里，您……您自己拿！”

　　萧荆没有动。

　　她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刀疤脸立刻会意，用那只没有被威胁的手，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包，又解下了腰间的匕首，一起推到了萧荆的面前。

　　萧荆确认了钱票和匕首的真伪后，这才缓缓地，收回了那片致命的铁皮。

　　她将匕首和钱票，收进自己的布包，然后起身离去。

　　整个过程，她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直到她那瘦削的背影，消失在胡同口，刀疤脸才像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而周围那些原本还心怀叵测的贩子们，看着萧荆的眼神，已经从之前的轻视和贪婪，彻底变成了恐惧和敬畏。

　　他们知道，今天，这个黑市里，来了一个真正的狠角色。

　　而胡同口那个始终在闭目养神、仿佛什么都没看见的干瘦老头，此刻，也缓缓地睁开了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望着萧荆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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