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风沙迷渡，土灵珠的沉眠

　　离开雾隐碧湖三日，官道渐渐被黄沙覆盖。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带着灼人的温度，远处的沙丘在阳光下泛着金红的光，像被熔化的金属。

　　景天用袖子挡着风，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林晚星的手——她的指尖被风沙吹得有些发凉。“这鬼地方，连风都带着刀子。”他往嘴里灌了口水壶里的水，大半都顺着嘴角漏了出来，“红葵，你确定土灵珠在这片破沙漠里？我看连只耗子都活不下去。”

　　魔剑被他背在身后，剑鞘上的红纹在黄沙里格外醒目。红葵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带着点不耐烦：“杂记上画着呢，‘沉沙之渊’就在这片瀚海沙漠底下，是上古时大地龟裂形成的地脉核心，土灵珠就藏在渊底的‘镇岳石’里。”

　　蓝葵怯生生地补充：“杂记还说，沉沙之渊的入口被‘流沙幻境’围着，进去的人会被困在自己最恐惧的场景里，永远找不到真正的入口。”

　　林晚星从包袱里翻出块方巾，踮起脚帮景天系在脸上，遮住口鼻。“别说话了，风沙太大，小心呛着。”她的指尖擦过他的耳根，景天的耳朵微微动了动，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水壶里的水见了底，景天把空壶往腰间一挂，声音闷闷的：“再走半个时辰，要是还没看到人烟，我们就得回头找水源了。”

　　话音刚落，远处的沙丘后突然冒出个黑点，随着风势越来越近，渐渐看清是个骑着骆驼的旅人，穿着宽大的白袍，头上裹着头巾，只露出双眼睛。

　　“喂！前面的朋友！”景天挥着手大喊，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旅人勒住骆驼，停在他们面前。那双眼睛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景天背上的魔剑上，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你们是来寻沉沙之渊的？”

　　“是啊！”景天来了精神，“大叔，你知道怎么进去吗？”

　　旅人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别去了，那地方是吃人的。我弟弟十年前进去寻土灵珠，再也没出来过……”他掀起头巾一角，露出半边被风沙刻满沟壑的脸，“他总说要找到土灵珠，治好我娘的腿，让她能站起来看看沙漠外的海。”

　　林晚星的心轻轻一揪。她想起姜国的老兵，也是这样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最终倒在城墙下。

　　“可我们必须去。”她轻声说，“邪剑仙要是拿到土灵珠，会有更多人受苦。”

　　旅人沉默了片刻，从骆驼背上的布袋里掏出个羊皮囊，递给他们：“这里面是清水，你们拿着。顺着这片沙丘往西南走，看到三棵连在一起的枯胡杨，就往那片沙地走——那里是流沙幻境的边缘，但能不能进去，就看你们的命了。”

　　景天接过羊皮囊，触手温热，想来是旅人特意贴身捂着的。“多谢大叔！”他从包袱里掏出个银锭塞过去，“这点钱你拿着，买点水喝。”

　　旅人推辞不过，收下银锭，翻身上骆驼时，突然回头说：“记住，要是在幻境里看到害怕的东西，就想想心里最在意的人——沙子能埋住路，却埋不住念想。”

　　风沙渐渐小了些，夕阳把沙丘染成了橘红色。他们按照旅人说的方向，果然在西南角看到三棵枯胡杨，树干扭曲地缠在一起，像三只伸向天空的手。

　　“就是这儿了？”景天用脚踢了踢脚下的沙子，细软的沙粒顺着指缝往下漏，“我怎么看和别的地方没区别？”

　　林晚星蹲下身，指尖插进沙里，突然触到一块冰凉的东西。她往外一拔，竟是块巴掌大的青石板，上面刻着个模糊的符文，像是只蜷缩的龟。“是地脉符文。”她眼睛一亮，“杂记上说，沉沙之渊的入口会随着地脉流动，只有在符文显现的地方才能打开。”

　　景天刚要说话，脚下的沙地突然开始下陷！他反应极快，一把将林晚星拽到身边，另一只手死死抓住旁边的枯胡杨。

　　“小心！”红葵的声音带着惊慌，魔剑突然爆发出红光，将周围的流沙逼退了半尺。

　　下陷的速度慢了下来，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像大地张开的嘴。洞里传来沉闷的风声，带着股土腥气。

　　“这就是入口？”景天探头往下看，黑得看不见底，“怎么下去？跳吗？”

　　林晚星从包袱里翻出捆绳子，是离开碧湖村时买的，原本想用来捆行李，此刻倒派上了用场。“我先下去探探，你们在上面等着。”

　　“不行！”景天把绳子抢了过去，飞快地系在枯胡杨的树干上，打了个死结，“要去也是我去，你在上面看着。”

　　他刚要往下爬，林晚星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菜牙，答应我，不管看到什么，都别信。”

　　景天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映着夕阳的光，像盛着两簇小火苗。“放心，”他咧嘴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我景天是什么人？就算看到阎王爷，也得跟他讨杯酒喝。”

　　他抓着绳子往下滑，身影很快被洞口的黑暗吞没。林晚星握着绳子的另一端，掌心被勒得生疼。

　　没过多久，绳子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像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拉扯。“景天！”林晚星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对着洞口大喊。

　　没有回应，只有绳子还在不停地晃动，力道大得差点把她拽下去。红葵的声音突然响起：“是流沙幻境！他被困住了！我下去帮他！”

　　“等等！”林晚星拽住魔剑，“杂记上说，流沙幻境会模仿人心底的恐惧，外人进去只会被幻境同化，帮不上忙。”她深吸一口气，“我下去。”

　　红葵急了：“你去干什么？你连剑都不会用！”

　　“因为他最在意的人是我。”林晚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只有我能叫醒他。”

　　她抓住绳子，闭上眼睛，纵身跳进了洞口。

　　黑暗像潮水般涌来，包裹着她的四肢。下落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脚终于踩到了实地上。周围是片灰蒙蒙的雾气，能见度不足三尺，脚下的地面软软的，像踩在棉花上。

　　“景天！”她大喊着，声音在雾气里打着转，传出去不远就消散了。

　　雾气里突然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还有景天的怒吼。林晚星循着声音跑过去，拨开雾气，眼前的景象让她浑身冰凉——

　　是姜国的城墙，正在坍塌。龙阳穿着染血的铠甲，手里的长枪断了半截，正被无数敌军围在中间。他的身后，是哭喊着的百姓，还有……年幼的自己。

　　“晚星！快走！”龙阳的声音带着血气，长枪横扫，却被敌军的刀剑架住，“别管我！”

　　“龙阳哥哥！”林晚星下意识地就要冲过去，脚却像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景天的声音突然从敌军身后传来，带着点气急败坏：“龙阳龙阳！你能不能别挡着我！晚星在等我呢！”

　　他手里举着魔剑，红光把他的脸映得通红，身上的粗布短打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却还是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像头蛮牛。

　　敌军的刀剑砍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嘴里不停地喊着：“晚星！晚星你在哪？”

　　林晚星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她终于明白，景天最恐惧的，不是妖魔鬼怪，而是失去她。

　　“景天！我在这！”她大喊着，声音穿透了战场的喧嚣。

　　景天猛地回头，看到她的瞬间，眼睛亮得像燃起来的火。他转身就往这边跑，完全不管身后的敌军，结果被一根断矛绊倒，重重摔在地上。

　　“菜牙！”林晚星挣脱了无形的束缚，跑到他身边，蹲下身扶他。

　　他的手臂上划了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正往外涌。“你没事……太好了……”景天抓着她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刚才梦到你被敌军抓走了，我怎么追都追不上……”

　　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城墙、敌军、龙阳的身影都像被揉皱的纸，渐渐消散在雾气里。眼前的一切变回了黑暗的地穴，只有他们俩手牵着手，站在松软的沙地上。

　　“笨蛋。”林晚星用袖子擦掉他脸上的血，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上，烫得他微微一颤，“那是幻境，不是真的。”

　　景天咧嘴笑了，露出两排白牙：“我知道是假的，因为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对吧？”

　　林晚星没说话，只是把他的手臂绕到自己肩上，半扶半搀地往前走。“别说话了，省点力气找入口。”

　　地穴里比外面安静得多，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和偶尔滴落的水珠声。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突然出现一点微光，随着脚步越来越近，渐渐看清是个巨大的溶洞，洞顶悬挂着钟乳石，像倒垂的冰柱，地上的石笋则像无数把尖刀，直指天空。

　　溶洞中央有块方圆十丈的巨石，通体漆黑，上面刻满了与之前那块青石板相同的龟形符文，正是镇岳石。石面上有个凹槽，形状与土灵珠正好吻合，却空空如也。

　　“又被邪剑仙的人抢了先？”景天懊恼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石子弹在镇岳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林晚星却蹲下身，指尖拂过镇岳石上的符文。“不对，这上面的符文还在发光，说明土灵珠没被取走。”她指着凹槽边缘的细缝，“你看，这里有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撬开的，但没成功。”

　　“你的意思是……”景天眼睛一亮，“土灵珠还在里面？”

　　红葵的声音从魔剑里传来，带着点惊讶：“看来有人比我们先到，但没能打开镇岳石的封印。杂记上说，镇岳石的封印需要‘地脉之心’才能解开，那是只有大地选中的人才能拥有的气息。”

　　“大地选中的人？”景天挠了挠头，“难道是像我这样帅的？”

　　林晚星没理他，走到镇岳石前，伸出手掌按在石面上。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符文突然亮起，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爬，像无数只小虫子。

　　“晚星！”景天想拉开她，却被符文的光芒弹开。

　　符文在林晚星的手臂上绕了三圈，最终凝聚成一个龟形印记，与镇岳石上的符文遥相呼应。镇岳石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发出“咔嚓”的声响，石面上的凹槽里渐渐浮出一颗土黄色的珠子，表面粗糙得像砂纸，正是土灵珠。

　　“原来你就是……”景天瞪大了眼睛，话没说完就被一阵狂笑打断。

　　溶洞入口处的阴影里走出个黑衣人，手里握着把黑气缠绕的匕首，正是之前在雷州和碧湖见过的那个首领。“没想到啊，大地选中的人竟然是个小姑娘。”他舔了舔嘴唇，眼神像盯着猎物的狼，“把土灵珠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做梦！”景天把林晚星护在身后，举起了魔剑。红光与黑气碰撞在一起，发出“滋滋”的响声，像水火相遇。

　　黑衣人冷笑一声，突然吹了声口哨，周围的阴影里钻出十几个黑衣人，手里都拿着武器，把他们围在中间。

　　“一对一你打不过我，难道人多就行了？”景天的火焰灵力在体内翻涌，魔剑上的红光越来越亮，“红葵，准备放大招！”

　　红葵的身影从魔剑里跃出，红衣在黑暗里像团燃烧的火：“早就准备好了！”

　　就在这时，林晚星突然举起土灵珠，珠子爆发出耀眼的黄光，将整个溶洞照得如同白昼。那些黑衣人被黄光一照，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渐渐化作流沙，渗入地底。

　　为首的黑衣人见状，骂了句脏话，转身就想跑，却被黄光定在原地。“不可能……土灵珠怎么会认你为主……”

　　林晚星握着土灵珠，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因为你不懂，大地的力量不是用来毁灭的，是用来守护的。”

　　黄光突然收紧，黑衣人发出最后一声惨叫，也化作了流沙。

　　危机解除，镇岳石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林晚星把土灵珠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荷包里，贴身藏好。

　　“晚星，你刚才太厉害了！”景天凑过来，眼睛里闪着星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是大地选中的人？”

　　林晚星摇摇头，脸上还带着点惊魂未定：“我不知道……刚才只是觉得，它在叫我。”

　　红葵的声音带着点难得的温和：“杂记上还说，大地最偏爱心怀慈悲的人。你帮老婆婆戴镯子，给旅人银锭，甚至对着幻境里的龙阳都不肯放弃，这些大概就是大地选中你的原因。”

　　蓝葵怯生生地补充：“就像景天哥哥，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是要冲进幻境找你，这大概就是……”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就是书上说的‘情之所钟’吧。”

　　景天的脸一下子红了，挠了挠头，没说话。

　　林晚星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突然觉得，这沉闷的地穴里，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离开沉沙之渊时，外面的天已经亮了。风沙停了，太阳挂在东边的沙丘上，像个巨大的金盘，把沙漠染成了金色。

　　景天背着林晚星往回走，脚步比来时稳健了许多。林晚星趴在他背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想起那个旅人的话——沙子能埋住路，却埋不住念想。

　　【系统提示：隐藏任务进度 20%，当前70%。红葵羁绊值 10，当前85（生死相托）。】

　　远处传来驼铃声，大概是那个旅人还在附近。景天低头对背上的林晚星说：“等拿到最后一颗灵珠，打败邪剑仙，我们就找个没有风沙的地方住下来，我给你盖间竹楼，像碧湖村那样的，好不好？”

　　林晚星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声音闷闷的：“好。”

　　魔剑在他背上轻轻颤动，红葵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别忘了留间柴房给我和小葵，不然我烧了你的竹楼。”

　　蓝葵小声附和：“姐姐说的是……”

　　阳光穿过景天的发隙，落在林晚星的手背上，暖洋洋的。她知道，前路还有很多挑战，但只要身边有这个人，有这把剑，有这份沉甸甸的念想，就没有什么能困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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