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扇窗花，一个时代！

　　窗外，是瓢泼大雨，天地间一片灰蒙。

　　屋里，却因为那个趴在窗边的小小身影，而显得异常安宁。

　　秦战轻轻关上门，脱下湿透的外套。

　　他看着女儿的背影，连日来因为项目困境和家庭矛盾而烦躁不堪的心绪，奇迹般地平复了下来。

　　他放轻脚步，走到女儿身后，想看看她在画什么。

　　淼淼正玩得开心。

　　她对着冰冷的玻璃，哈出一口白色的热气，让那一小块区域的雾气变得更浓。

　　然后，她就用那根肉乎乎的小食指，在上面画画。

　　她画的不是小人，不是太阳，也不是房子。

　　那是一个极其古怪的图案。

　　她先是画了一个还算规整的六边形。

　　然后，在六边形的每一条边上，又各自生出了一个更小的六边形。

　　然后，在那些更小的六边形的边上，又生出了更更小的六边形……

　　如此往复，无穷无尽，不断地自我重复，无限地向外延伸。

　　最终，在满是雾气的玻璃上，形成了一个无比复杂、对称，却又带着一种诡异数学美感的图案。

　　像一朵正在绽放的，拥有无数棱角的冰晶雪花。

　　秦战看不懂。

　　他完全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但他那名特种兵对于复杂图形的敏锐直觉，却在疯狂地向他报警。

　　这个图案，不简单！

　　它里面蕴含着一种……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属于数学的和谐与秩序感！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屋内的温度渐渐升高，玻璃上的雾气开始消散。

　　淼淼画出的那朵“雪花”，边缘开始变得模糊，正在一点点地消失。

　　不行！不能让它消失！

　　一个念头，鬼使神差地从秦战心底冒了出来。

　　他猛地转身，冲到客厅的柜子前，拉开那个自己都快忘了的抽屉。

　　在最里面，他摸出了一台落满了灰尘，却被他保养得很好的海鸥牌相机。

　　这是他最宝贵的财产之一，胶卷更是珍贵无比。

　　可现在，他顾不上了！

　　他飞快地装上闪光灯，对着那扇窗户，高高举起了相机。

　　就在那朵奇异的“雪花”即将彻底消散在空气中的前一秒。

　　“咔嚓！”

　　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

　　这个短暂存在于世，仿佛只是一场幻觉的窗花图案，被永远地定格在了那张小小的胶片之上。

　　当晚。

　　研究院，“天网”项目组。

　　气氛依旧压抑得如同坟墓。

　　方振国和李卫国，带着一群专家，对着一堆天线模型的失败数据，一筹莫展。

　　“不行，这个模型的增益还是不够……”

　　“方向性太强，旁瓣效应太明显了，干扰太严重！”

　　“成本！成本！谁能给我一个成本低于五块钱的方案！”

　　方老烦躁地把手里的铅笔都掰断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秦战走了进来。

　　方老抬起头，看到是他，本不想理会。

　　一个搞安保的，能懂什么天线？

　　“方老，您看这个。”

　　秦战不顾众人疑惑的目光，径直走到方老面前，将一张刚刚才从暗房里加急冲洗出来的，还带着药水味道的照片，递了过去。

　　照片上，是一个印在满是雾气的窗户上的，无比复杂的雪花图案。

　　“这是什么？小孩子画的窗花？”方老不耐烦地接了过来，嘴里嘟囔了一句。

　　他只看了一眼。

　　就那一眼。

　　他整个人，就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从天灵盖狠狠劈下，瞬间僵在了原地！

　　他手里的照片，飘飘悠悠地落向地面。

　　不，没等落地，他又闪电般地伸手，一把将照片捞了回来，死死地攥在手里，像是攥住了自己的命。

　　他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死死地盯着照片上的图案，瞳孔在瞬间放大到了极致！

　　“这……这不是窗花……”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这……是分形！是‘科赫雪花’！天啊……天啊！这……这是分TRACTAL天线的几何结构图！”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吼出来的！

　　声音都变了调！

　　分形天线！

　　一个利用分形几何理论，通过图形的无限自相似性，可以用极小的物理尺寸，实现超宽频带和高效率接收的、完全颠覆性的天线理论！

　　这个概念，这个足以让整个通信领域产生地震的理论，在现实世界的学术期刊上，要到整整十年之后，才会被一位美国数学家正式提出！

　　而现在！

　　它就以一种孩童涂鸦的方式，出现在了这张小小的照片上！

　　“解决了！哈哈哈哈！天堑被填平了！”

　　方老像个疯子一样，高高举起那张照片，在实验室里狂笑起来，老泪纵横。

　　他抱着那张照片，疯了一样冲向那台最先进的计算机，嘴里狂喊着：“建模！立刻给我建模！快！”

　　整个实验室，都被他这癫狂的举动惊呆了。

　　而秦战，站在一片混乱的中心，看着方老那癫狂的背影，又想起了妻子白天提到的，那个“热心肠”的王嫂，和她嘴里不经意间问起的“天线”……

　　他猛然意识到，那个女人的目标，那个隐藏在黑暗中毒蛇的目标……

　　可能就是这些！

　　就是这些被女儿“指点”出来的，足以改变国运的核心机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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