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通神录中，对于盛气凌人的记载，仅有寥寥数语，其作用效果分为“盛气”与“凌人”。

　　盛气是以气势压人，以自身为中心，一定范围内，所有生命的神识都会受到压制，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强大的威压，弱者甚至无法站立。

　　凌人以盛气为根源，目之所视的一切生命，其法力将受到影响。

　　值得一提的是，通神录中，拥有自我意识的生物，才被称之为生命，反之则只是生物，而非生命。

　　此刻。

　　“玲珑！感觉如何？”

　　高天赐向前走来，走的不快。

　　咚！

　　却每走一步，都如踩在人的心头，如重锤砸落！

　　玲珑心脏不禁漏跳一拍！

　　当再次心跳之时，高天赐又踏前一步。

　　咚！

　　重锤再次砸落！

　　咚！咚！咚！

　　他的脚步，似乎暗合着对手心跳频率……不是，是他强大的盛气、天怒的般的威压，正在控制对手心跳，使其一步步陷入他的战场节奏！

　　难以呼吸。

　　玲珑面色凝重，心弦紧绷，勉力控制着急速流逝的法力。

　　好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压迫感了。

　　上一次还是与太上婆婆演武的时候，才有这种无法战胜的感觉。

　　这不由使玲珑紧张、恐惧、怀疑……

　　紧张是本能。

　　恐惧是她一旦败了，殷墟内的碧落弟子恐怕都得死。

　　怀疑，则是她能打败高天赐吗？

　　如果高天赐是李青云或林小桃同级别的天才，她未必是对手……

　　可是！

　　却也有一种隐秘的情绪，在她的心底酝酿……

　　是什么？

　　一时难以想到。

　　“还不错，正合我意。”

　　气势上并不服输，玲珑暗自咬牙，秀眉紧蹙，操控着飞剑再次向高天赐斩去。

　　飞剑光芒大放，剑尖处剑气凝聚，如一杆长枪笔直刺去！

　　却是在迫近之时，剑身震颤，一剑化三！

　　三柄剑，只有一把是真，另两把为剑气所凝聚，却同样不可小觑，其锋锐与真剑无二！

　　雷剑·胜邪！

　　可高天赐不为所动，手中长剑由雷剑·湛卢，转换为胜邪，顿时，剑身金色雷霆如荆棘般缠绕，且有一种毁灭的气息纠缠其中。

　　这股毁灭气息，是他的剑气！

　　玲珑在二境八重天以前，便掌握了三境才能掌握的剑气，奔雷剑阁本就以剑立足，作为大师兄的高天赐当然也不差！

　　但他的剑气，并非凝聚状态，而是发散状态，舍弃了锋锐，却与雷霆之力完美契合，以雷霆为锥，刺破防御，剑气轰然爆开，杀伤力巨大！

　　“铛！”

　　脚步未停，高天赐举臂一甩，一剑横扫三剑。

　　两道剑气应声崩碎，飞剑真身直接被扫飞十丈之远！

　　玲珑抿着嘴，闷哼一声。

　　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飞剑中蕴含她的精神力与法力，对高天赐这一剑的威力感触十分真切，精神已然被震伤！

　　虽然损伤很小，但精神力的本质是灵魂体的延伸，哪怕再小的损伤，也会剧痛无比！

　　正因如此，飞剑才是失控了一瞬，被崩飞了那么远。

　　“做我的对手，你还差得远！”

　　高天赐傲慢蔑视，见玲珑后撤，猛地踏前一步，箭射而来！

　　雷剑·鱼肠！

　　手中之剑形态转变，借着前冲之力甩臂，不过尺长的鱼肠剑以更快的速度飞来！

　　玲珑的飞剑在十丈之外，有盛气压迫，她的飞剑本就速度大减，此时回援鞭长莫及。

　　但玲珑并不惊慌，只是谨慎施展身法，浮光掠影般快步后撤。

　　然而鱼肠之剑的速度更快！

　　不过，后撤的玲珑可没闲着，双手快速结印，每一道印法结成，都会在身前留下一道法力凝聚的手印印法，转眼数十道手印结成，相互重叠，奥妙无比。

　　随即，单手前推，早已在体内经过玄妙运转的法力自手心而出，通过重叠手印，悉数转变为一道蒙蒙白气！

　　这道白气，是“天”！

　　“太皇黄曾天！”

　　玲珑心中轻念，素手收回，换了一种印法，再次前推！

　　又一道白气形成！

　　“太明玉完天！”

　　再收回，再前推，连续六次！

　　“清明何童天！”

　　“玄胎平育天！”

　　“元明文举天！”

　　“七曜摩夷天！”

　　碧落仙宗的“碧落”二字，可不是白叫的，碧落即天！

　　道不可言，天，即是人类对道的极致想象，以有形之天，领略不可揣摩之道！

　　道有几重，不可知。

　　天，有三十六重！

　　大罗天生三清天，三清天下有四圣天，四圣天之下有二十八天，分别对应二十八星区，又细分为无色界四天，色界十八天，欲界六天。

　　人说“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三界指的就是这二十八天，超脱这二十八天之外，即可脱离世俗约束、超然于凡尘之外，不受死生之苦，名而为仙！

　　碧落仙宗的碧落剑法，其又名《三十六重天》！

　　虽是剑法，却并非只能以剑来施展，它可以以一切法门施展！

　　剑，不过是器物。

　　剑法，若离不开器物本身，则不过凡俗的技巧罢了。

　　是“术”，而非“道”！

　　有道无术,术尚可求；有术无道,止于术！

　　所谓“心中有剑，何物不是剑”，正是心中有道，于是一草一木皆可为剑！

　　转瞬间。

　　尺长的金色雷剑·鱼肠，已然飞至面门，刺入玲珑以印法所打出的六道白蒙蒙雾气之中，正是她目前所掌握的欲界六天！

　　鱼肠剑当即悬停于雾气之中，不能寸进！

　　或者说，鱼肠剑在欲界六天之中无论怎么飞，都无法飞出天外，只是看上去悬停了而已！

　　随即，雾气聚拢，如同天地闭合，一道道剑气自雾气中生成，如雨如风，如世间万物。

　　顷刻，金色的鱼肠剑，裂纹密布，继而粉碎，化于无形。

　　见此，高天赐剑眉跳动，眼神更加凌厉。

　　玲珑凤目回视：“你也不过尔尔。”

　　说罢，她后撤的脚步猛地一停，抬手将召回的飞剑接住，一手推着欲界六天，如同推动着一方世界，另一手长剑舞动，剑尖莲花绽放！

　　这莲花，乃是最为凝实的剑气。

　　当初玲珑正是用这招，以剑气之莲锁住三昧真火，炸开了陈川海纳百川状态下的雷甲。

　　雷剑·巨阙！

　　高天赐双手握剑，三丈长的雷霆巨剑竖劈而下！

　　速度并不快，但势大力沉！

　　玲珑则以欲界六天上推抵挡，剑尖一抖，十二瓣的剑莲散开，同时剑尖直指高天赐咽喉！

　　呼~轰！

　　欲界六天扩散而开，将雷霆巨阙笼罩。

　　高天赐见此，果断抽剑，雷剑湛卢施展，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环扫一圈，“铛铛铛……”十二道脆响连成一片，将十二道剑气打散，并在千钧一发之际，横剑挡开咽喉处的攻击。

　　“铿！”

　　震耳欲聋的巨响并非只是金铁交鸣之音，其中还蕴含着法力与剑气的激烈碰撞！

　　而天空中，欲界六天已然将雷剑巨阙消磨殆尽，但同时也消耗了不少法力，被高天赐一瞪眼，盛气、凌人同时压制，破碎四散。

　　此时，二人已然近身。

　　高天赐继续强攻，剑若雷霆，迅猛霸道。

　　玲珑的防御滴水不漏，高天赐的剑不可谓不快，但她的剑同样迅捷灵巧、变化多端！

　　“铿铿锵锵……”

　　“轰！”

　　一道雷霆被玲珑引至一旁，顿时炸出一个大坑。

　　尘土飞扬。

　　剑风呼啸。

　　“噗！”

　　玲珑的剑气也被高天赐以奔雷步法躲开，斩落于地，坚硬的岩石诶豆腐般切开，切口平滑如镜。

　　而二人斗战之时，防守方的玲珑一退再退，已然距离王不为等人不过百丈之距。

　　“……如你所见，这便是世事无常！”

　　这边，顾常无刚好把他为何站队奔雷说完，侧目看向高天赐，似乎是在说：

　　看吧，高天赐如此强大，你们的计划再周密，在他面前都将不堪一击！等他挫败了玲珑，剩下谁能逃得掉？

　　但顾常无的脸色并不好。

　　事实上，他一侧的陈川，以及他们身后屏蔽阵内的众人，无不脸色发白，冷汗直流。

　　因为在场所有人，包括王不为一众，都处在了高天赐盛气凌人的范围！

　　盛气凌人的盛气，是无差别的压制，不分敌我，其作用范围与神识范围相当，但并非以神识为媒介，因此无法被屏蔽阵阻隔。

　　并且，被盛气压制的生命越多，其气势便越强，气势强则盛气更强！

　　是以，被其目光所视的玲珑，则受到了更大的“凌人”效果压制，才是一退再退。

　　但这一点并未被通神录所记载，玲珑虽察觉高天赐愈战愈勇，却一时不能推断其关联所在。

　　“顾师兄，无常即常，阴阳既定，世间万法皆有定数，你又岂知这无常之数，一定是高天赐？他既是无常之数，又如何会按你之所想，达到你想要的结果？”

　　说话的是甲子孟子书，他与顾常无是真的有点交情，也相互瞧得起，而甲子是专研命理之人，此时最有发言权，“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孟兄，你知我性情，既和盘托出，又岂会更改？”

　　“嗐！随你吧。”

　　甲子摇了摇头，转头看向王不为与叶秋池，只撇嘴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甲子知道，真正的无常之数，是叶秋池。

　　叶秋池知道，真正的无常之数，是林小桃。

　　林小桃知道，真正的无常之数，是她夫君！

　　李青云知道，他不知道。

　　若能知道，岂是无常？

　　“玲珑，”

　　王不为见不能拉拢朝元门了，索性不耽搁时间，主动转变策略，传音问道，“我觉得没必要冒险了，不如来守阵。你觉得如何？”

　　王不为自然看得出，盛气凌人的压制效果太强了，玲珑根本发挥不出三境应有的修为，对上高天赐很吃力。

　　虽说现在，玲珑还毫发未损。

　　胜负难料。

　　但没必要冒这个险了，赢了固然好，若输了呢？

　　而此时，双身龙的威胁暂时被化解，甲寅拿着四羊方尊，撑一个时辰都不是问题，他们完全可以死守阵地，先看奔雷如何破解阵法。

　　玲珑收到传音，心中一时犹豫。

　　如果高天赐的攻击，只是现在这样，她还能撑，撑几个时辰都不会有事。

　　可是……

　　一旦退入阵法中，就不是公平的对决了。

　　她此前说“正合我意”。

　　其实也是想通过高天赐，来看看自己的战力到底如何！

　　个人的胜与败，她没那么看重。

　　她是想要通过战斗，检验自己的修行成果。

　　但，她若真的败了，个人身死事小，连累众人却是她不愿意去赌的……

　　可是，退守阵地，又真的稳妥吗，如果高天赐刻意绕开她，从别的地方冲击阵法，她再去挡住他，就始终慢对方一步，太被动了。

　　“要是李青云在就好了……”

　　玲珑忽然想道，若李青云在场，一定能把局面分析得头头是道，让她一眼就找到最好的选择。

　　但李青云不在，只能靠自己……

　　正是犹豫思索之时，又一道传音传入玲珑的脑海。

　　“玲珑，四哥叫我跟你说，盛气凌人这种低级神通，你可以吊打的，你在怕什么啊？”

　　这道传音，是个玲珑没听过的女声。

　　但玲珑神识顺着传音线找过去，那里却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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