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会笑的石头

　　小河村东头有块大青石，圆滚滚，滑溜溜，像个大馒头。村里老人说，这石头有灵性，谁要是真心实意笑给它听，它就会回报好运。

　　但石头挑笑声。

　　张铁匠哈哈笑，它不理——太假；李寡妇抿嘴笑，它不动——太轻；孩子们咯咯笑，它嫌吵。全村只有赵老憨的笑声能让石头回应。

　　赵老憨是个光棍汉，穷得叮当响，却整天乐呵呵。他笑时眼睛眯成缝，嘴角咧到耳根，发出的声响，像老鸭子叫。每次他这么一笑，青石就微微颤动，发出的和声。

　　有一回赵老憨丢了仅有的三文钱，却蹲在石头上乐：丢得好！省得我琢磨买啥！嗡嗡响，第二天他就在石头边捡到三十文。

　　村里王财主眼红了。他派人把赵老憨绑来：教我笑！

　　王财主练了三天，笑比哭难看。青石纹丝不动。

　　他恼了，雇人抬石头回家，摆院里天天对着笑。石头没反应，倒把他自己笑岔了气。

　　当夜暴雨，山洪冲垮王财主家院墙，石头滚回原处。王财主病倒了。

　　赵老憨去看他：石头恋旧，您强求不得。

　　王财主哼哼：那你替我笑！

　　赵老憨真就每天来对着石头笑。王财主家果然好转：母猪下崽多了，账本欠款回来了，连他多年的痔疮都见轻。

　　王财主不好意思了，要给赵老憨钱。赵老憨摆手：笑是心意，哪能卖钱？

　　这事传开后，村里人有了烦心事都找赵老憨：老憨，帮我们笑笑呗！

　　赵老憨来者不拒。张家丢鸡，他笑一场；李家夫妻吵架，他笑一场；连孩子不念书，他也笑一场。怪的是，他笑完，事情真就好转。

　　青石响应越来越频繁，有时赵老憨还没笑，它就响。

　　赵老憨忙得没空打短工，却饿不着——总有人送饭。他笑说：我成卖笑的啦！

　　这年大旱，河水干涸，庄稼蔫巴。村长召集求雨，法事做三天，一滴雨没有。

　　众人眼巴巴看赵老憨。

　　赵老憨走到青石前，却笑不出来了。他试了几次，干巴巴的：嘎...嘎...

　　石头沉默。

　　赵老憨叹气：我心里不乐，骗不了它。

　　他蹲下来，摩挲石头：老伙计，不是为我笑。为孩子们渴得哭，为老牛舔干地，为柳树耷拉头...你给想个法子？

　　青石轻轻震动，声由低到高。忽然，石头上裂开一道缝，清泉汩汩涌出！

　　村民们欢呼雀跃。这泉水甘甜清冽，很快汇成小溪。

　　王财主最先趴下喝，抬头时愣住：老憨，你头发...

　　赵老憨一摸头，白发变黑了！他照泉水，皱纹也浅了。

　　青石却变了样：裂缝像张嘴，永远咧着笑的模样；石身暗淡许多。

　　老人说：老憨把笑存在石头里，石头这次全用光啦！

　　从此青石不再响应笑声，但泉水常年不枯。赵老憨也不再大笑，却总抿嘴乐。他说：笑存在心里，够用一辈子。

　　村里人学会了珍惜笑。遇事先想：值不值得用掉一点笑？

　　王财主变化最大。他捐钱修了水道，常蹲泉边与人说笑。虽然笑得还是难听，但人们说：心意到了。

　　最奇的是孩子们。喝了泉水长大的娃，个个爱笑。连猫狗都常咧着嘴。

　　你若去小河村，会看见那块永远微笑的石头，和清甜的泉水。村民说，这不是普通的泉，是笑出来的甜水。

　　赵老憨老了后，总坐在石边打盹。有人说看见青石微微颤动，像在给他哼曲儿。

　　去年赵老憨过世了。葬那天下雨，雨水冲开坟头，竟露出一块小青石，圆滚滚，滑溜溜，咧着嘴笑。

　　村长把它抱回来，放在大青石旁边。

　　现在两块石头常一起响，尤其是听到真心笑声时。

　　小河村的人都说：笑会传染，好运也是。从一个人传到另一个人，从一块石头传到另一块石头。

　　你不信？那就真心笑一个试试——保不齐你院里也会冒出泉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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