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会酿醋的瓦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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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村的醋坊里,有个伙计名叫醋三,酿的醋不是酸得掉牙,就是淡得像涮锅水。掌柜的捏着鼻子骂:“你这手艺,不如去挑大粪,至少臭味正经!”这天醋三去旧货摊找陶瓮,在个破筐里摸到只瓦缸,粗陶的,缸口缺了块,外壁结着层黑垢,看着比醋坊的老缸还丑。摊主说:“这是前明醋匠的家什,五文钱拿走,装酒糟能自己冒泡。”
醋三抱着瓦缸回了坊,扔在墙角。半夜他被“咕嘟”声弄醒,举灯一看,那瓦缸自己在动,缸里的酒糟翻着泡,酸气直往鼻子里钻,竟比坊里最好的醋还香。
“活的?”他吓得差点把油灯扣缸上,瓦缸突然“咔”地响了声,声音像陶片摩擦:“瞎咋咋呼呼,我是万历年间的醋匠,名叫陈酸子,酿醋时被地痞打断了腿,咽气时还扒着缸沿,魂就附在这缸上了。”
醋三摸着缸壁的黑垢,滑溜溜的像抹了油。“你会酿醋?”陈酸子的声音带着股酸味:“不光会酿,还能闻出粮食的好坏,哪缸酒曲发得旺,哪桶醋要坏,我这缸底一热就知道。”
第二天掌柜要酿新醋,让醋三掌勺。他刚要往缸里撒曲,瓦缸突然自己滚过来,缸口对着堆发霉的高粱,“咕嘟”冒了个泡。醋三赶紧换了好粮,酿出的醋酸中带甜,掌柜尝了直咂嘴:“你小子偷着拜师了?”
醋三红着脸笑,瓦缸在墙角“咔”地响,像是在说“算你识相”。
打这起,瓦缸成了醋三的“活曲娘”。
有回邻村的张奶奶来打醋,说要泡腊八蒜,往年泡的总发蓝。醋三刚要给她舀普通醋,瓦缸突然“咕嘟”冒酸气,缸口对着缸底的陈酿。他舀了半瓢,张奶奶泡出的蒜果然雪白雪白,咬着“咯吱”响。
老人提着蒜来谢,非要把腌菜的坛子送他,醋三摆手:“是这缸醋好。”瓦缸“咔”地撞了撞坛子,像是在说“该得的”。
醋坊隔壁有个卖酱菜的姑娘,名叫酱丫,总系着块油布围裙,腌的黄瓜脆得能弹起来。她爹原是醋坊的老掌柜,三年前被人诬陷往醋里掺水,气病在床,酱丫就守着酱菜摊,每天等醋三收工,给他端碗酱菜粥,粥里总多搁半勺醋。
这天酱丫又来送粥,红着眼说:“有人在县城见着当年诬陷爹的账房,现在开了家大醋坊,用的还是咱老配方。”醋三刚要叹气,瓦缸突然“咕嘟”滚到酱丫的酱菜缸旁,缸底的黑垢掉下来,在地上拼出“账本”二字。
“这是说……”醋三指着字,酱丫突然懂了,爹当年的真账本准是被那账房藏了。陈酸子在缸里喊:“我闻着那厮身上有霉味,账本定在发霉的地方!”
酱丫在老柜的夹层里找出账本,上面记着账房偷换粮食的猫腻。她拿着账本去报官,那人被摘了招牌,酱丫爹的病也渐渐好了。她给瓦缸编了个竹套,上面绣着串醋泡花生,比真的还馋人。瓦缸“咔”地蹭了蹭竹套,像是在夸“手艺酸”。
城里的醋商王胖子,总爱压价收购小醋坊的货,说“你们的醋没筋骨”。这天他来收醋三的新酿,把价钱压得比水还低。醋三刚要争辩,瓦缸突然“咕嘟”喷酸雾,直扑王胖子的新醋桶——他带来的“上等醋”,竟是用醋精兑的水。
“你的醋还不如我家刷缸水。”醋三鼓起勇气说。周围的醋匠都笑,王胖子红着脸,按原价收了醋,还多给了五十文。陈酸子在缸里“咕嘟”笑:“对付这种人,就得让他尝尝酸滋味。”
麻烦找上门是在深秋。王胖子的兄弟当了税吏,说醋三用“妖缸”搅坏生意,带着衙役来砸缸,要把瓦缸劈了当柴烧。“这是我的吃饭家伙!”醋三死死抱住瓦缸,衙役举着棍子就打。
瓦缸突然“咕嘟”变大,缸口变得跟井口似的,缸底喷出酸雾,在墙上显出王胖子兄弟收受贿赂的单子,连他们往官醋里掺水的事都写得明明白白。“你们喝着掺水的醋,还好意思管别人?”陈酸子的声音像泼醋,酸得人睁不开眼。
周围的百姓都围过来看,税吏的脸白得像泡蒜,带着衙役灰溜溜地跑了,连掉在地上的算盘都忘了捡。
醋三用税吏赔的钱,接了老醋坊,酱丫的酱菜摊也搬了进来。瓦缸摆在坊中央,酿出的醋香飘半条街,买醋的人排着队,都说这醋里有家的味道。
有天夜里,瓦缸突然不冒泡了,缸壁的黑垢慢慢掉光。“我要走了,”陈酸子的声音越来越弱,“帮老掌柜洗了冤,也算对得起这缸醋了。”醋三和酱丫抱着瓦缸掉眼泪,缸底突然渗出最后一滴醋,在地上凝成个“诚”字。
第二天早上,瓦缸变成了只普通的粗陶缸,再也不会自己动了。
醋三把瓦缸擦得干干净净,摆在坊里最显眼的地方。他酿的醋越来越好,人们说,这醋里藏着股实在劲,比任何山珍海味都下饭。有回孩子们围着瓦缸问:“醋三哥,这缸真会酿醋?”他摸着缸沿笑:“它酿的不是醋,是良心。心诚的人,酿出的醋才够味;心正的人,日子才过得酸中带甜。”
风从醋坊的窗缝钻进来,吹动醋缸“嗡嗡”响,像是陈酸子在搅醋,又像是高粱在发酵,听得满坊的酸香直往人鼻子里钻,把杏花村的日子,泡得酸溜溜、暖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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