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皇者浴血，慈悲转向

　　当轩辕手握长剑，从城墙之上决然跃下那一刻，所有正在厮杀的人族战士，都不约而同停滞了一瞬，他们抬起头，眼中倒映着他们年轻的共主，那在空中划过、充满了决绝的身影。

　　没有命令，没有言语。

　　但一股炽热的情感在每一个战士心底引爆！

　　“共主！！！”

　　“杀——！！！”

　　下一刻，一阵阵怒吼山呼海啸般，从人族阵线中爆发出来！那不再是单纯喊杀，而是混杂着狂热以及誓死追随的信仰之声！

　　原本因兽王威压而开始动摇的盾阵，在这一刻重新稳固！士兵们用肩膀死死地抵住同伴后背，将盾牌连成一片，脚下土地因巨大压力而龟裂，但他们的防线，却如同一座山脉，不可撼动！

　　两翼的游猎们，更是彻底陷入了疯狂！他们将所有力量都倾注在了手中的弓与矛之上，自发分为两组相互掩护射击，为他们的王，清理着通往兽王的道路！

　　整个战场，以轩辕为箭头，以所有战士意志为箭身，化为了一支离弦箭阵！

　　城墙之上，钟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光芒，轩辕这一跃，已然超越了自己指点时的期许，不愧是人皇，他将自己，变成了这支军队的魂。

　　而在战场另一侧，那片由佛光笼罩的净土之中，药师琉璃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他停止了诵经。

　　那双琉璃眼眸中，第一次映入了这片血与火的真实景象。他看到了轩辕那义无反顾的背影，看到了那些紧随其后、视死如归的战士，看到了那飞溅的鲜血与断裂的兵戈……

　　他的心，在这一刻，竟不受控制地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他所学的佛法告诉他，众生皆苦，杀戮是业，唯有慈悲渡化，方能解脱。可眼前的一切，却与他所学完全相悖。

　　他的慈悲，换不来妖兽半分怜悯；他的经文，挡不住屠刀丝毫锋芒。而那个被他认为杀业缠身、执迷不悟的人皇，却用最直接的方式，凝聚起了所有人意志，点燃了那被绝望掩埋的希望之火！

　　“我……错了吗？”

　　这个念头，如同心魔，在他脑海中疯狂滋生。

　　他看着轩辕的军队，在失去了主帅直接指挥后，非但没有崩溃，反而爆发出了更加惊人的战力！盾阵士兵，死死地卡住妖兽步伐，为他们的王，清扫着道路！两翼的游猎，则用更加疯狂的攻击，吸引着兽王周围那些护卫的注意力！

　　整个战场，竟在这一刻，都围绕着轩辕那队精锐的冲锋，默契地运转了起来！

　　药师琉璃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远处那片被鲜血染红的大地，眸子里露出了迷茫与痛苦。他一直以为，自己的道是救赎众生。可现在他才发现，当众生面临生存危机时，他那高高在上救赎，没有人需要。

　　或许，真正的慈悲并非是劝人放下屠刀，而是在屠刀落下之前，先为他们，先铸起一面足以抵挡伤害的坚盾？

　　“轰——！！！”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将他从沉思中惊醒！

　　轩辕与兽王，终于撞在了一起！

　　青铜古剑，狠狠地劈在了兽王坚硬的鳞甲之上，迸溅出一串火花！而兽王的爪子，也带着毁灭性力量，扫中了轩辕胸膛！

　　“噗——！”

　　轩辕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共主！”

　　身后的战士们发出了嘶吼，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用自己身躯，挡在了轩辕与兽王之间！

　　然而，就在兽王准备将这些蝼蚁尽数碾碎之时，它那身躯猛地一僵！

　　它缓缓地低下头，看到了那柄从它胸膛鳞甲缝隙中，贯穿了它心脏的青铜古剑！

　　是轩辕！

　　他在被击飞瞬间，竟将手中的剑，奋力投掷了出去！

　　兽王那双血色双眼中，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它张了张嘴，却只喷出了一股股黑色血液。

　　它山岳般的身躯轰然倒塌，激起了漫天烟尘。

　　整个战场，在这一刻，陷入了寂静。

　　所有人族，所有妖兽，都呆呆地看着那具倒下的尸体。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年轻战士，颤抖地举起了自己手中那柄沾满了鲜血的断剑，用嘶哑几乎不成人声的嗓子，吼出了两个字：

　　“赢……了……”

　　“赢了！！！我们赢了！！！”

　　下一刻，欢呼声山呼海啸，响彻了整个北境！

　　残存妖兽在失去了兽王的统御之后，发出了惊恐嘶鸣，掉头向着荒野深处，狼狈逃窜。

　　欢呼的海洋中，轩辕在战士们搀扶下，挣扎着站起身。他拄着那柄断裂的青铜剑，看着满目疮痍的战场，看着那些正在互相拥抱、喜极而泣的族人，脸上却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

　　这一战，他们胜了。

　　但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他赢得了战争，却也让无数家庭，失去了他们的儿子、丈夫与父亲。他的王座，终究还是建立在了累累白骨之上。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缓缓地走到了他面前。

　　是药师琉璃。

　　他不再是盘膝而坐，他走过了那片尸山血海，僧袍下摆沾染上了泥土与血污。他看着轩辕，那双眼眸中不再是悲悯，而是一种混杂着敬佩、愧疚与释然的光芒。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轩辕，对着这位刚刚带领族人赢得了生存权利的人皇，缓缓地双手合十，鞠了一躬。

　　轩辕一愣。

　　“老师，你……”

　　“人皇，”药师琉璃轻声开口，带着一丝沙哑，“贫僧……错了。”

　　“贫僧一直以为，佛法是渡世的舟。今日方知，当苦海滔天之时，唯有以血肉筑成堤坝，才能为众生，争得那一线登舟之机。”

　　“贫僧不通兵戈，无法为您斩妖除魔。但，”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战场上那些正在痛苦呻吟的伤者，“战争的创伤，便让贫僧，来为您抚平吧。”

　　说罢，他不再理会轩辕，转身便走向了伤兵营。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尊琉璃玉瓶，瓶中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药香。他将瓶中甘露混入饮水之中，让战士们将水喂入那些重伤垂死的战士们口中。然后口中，开始诵念起经文。

　　那不再是超度经文，而是充满了治愈之力的“药师真言”。

　　城墙之上，钟离看着药师转变，看着轩辕重获人心，看着下方这截然不同、却又殊途同归的一幕，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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