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将计就计，再上天庭

　　天兵天将来时遮天蔽日，去时仓皇狼狈。

　　短暂安静之后，整座花果山被山呼海啸般的欢呼所淹没！

　　“大王威武！”

　　“大王神威盖世！”

　　无数猴子猴孙从各自的藏身之处涌出，它们尖叫着，欢呼着，将自家大王高高举起，一次又一次地抛向空中。

　　孙悟空被簇拥在猴群中央，他咧着嘴，露出小虎牙，放声大笑。金色毛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不过这一次，在狂放不羁的笑声之下，他心中多了一丝思索。

　　他赢了。赢得酣畅淋漓，赢得威风八面。

　　可他脑海中，却反复回放着与哪吒激战每一个瞬间。那三头六臂的神通变化，那精妙绝伦的枪法……他赢得，并不轻松。

　　若非他最后关头急中生智，以身外化身之法，用不讲道理的数量优势强行扰乱了战局，胜负……实难预料。

　　他清晰地认识到，打架，原来不仅仅是抡起棒子，用尽全身力气砸下去那么简单。

　　“大王！大王！天兵都叫咱们打跑了！今晚定要大开筵席，将珍藏的猴儿酒都搬出来，不醉不归！”一只独臂老猴，激动得满脸通红，高声提议道。

　　“对！庆贺！庆贺！”猴群再次沸腾起来。

　　孙悟空从空中稳稳落下，站在山巅之上。他看着那一个个兴奋猴群，那狂欢声竟让他感到莫名烦躁。

　　“庆贺之事，暂且不急。”他扛起金箍棒，他拨开簇拥的猴群，在众猴不解的目光中，独自一人走回了水帘洞天。

　　洞内，清幽依旧。

　　但原先棋局早已不见。钟离负手立于水镜之前，镜中光影流转，映出一片深邃的星空。

　　卡皮塔诺则在一旁的空地上，手中紧握着一柄由坚冰临时凝聚而成的轻剑，正一丝不苟地演练着招式。他动作缓慢而凝重，每一剑挥出，空气中都弥漫着压迫感。

　　陆压依旧是那副没骨头的模样，斜躺在青石上，只是手中桃子不知何时换成了一壶晶莹剔透的猴儿酒，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嘴里灌着。

　　孙悟空没有像往常那样咋咋呼呼地进来，他沉默地走到一旁，将金箍棒轻轻靠在石壁上，然后盘腿坐下，静静地看着卡皮塔诺练剑，一言不发。

　　他的沉默是如此反常，以至于连陆压都忍不住从酒壶边抬起了眼。

　　“怎么？打赢了还不高兴？”陆压晃了晃酒壶，斜睨着他，“这可不像你啊。我还以为，你至少得把那李靖的宝塔给抢回来。”

　　孙悟空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只是盯着卡皮塔诺的招式，许久，才闷闷地开口：“俺老孙……只是觉得，自己那一身本事，好像……用的太糙了些。”

　　陆压灌酒的动作停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孙悟空，仿佛在看一个被什么精怪附了身的陌生人。这只天不怕地不怕，信奉一棒子解决所有问题的石猴，居然会嫌弃自己的本事糙？

　　卡皮塔诺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转过身，透过面甲审视着孙悟空，“你已经开始尝试理解力量的本质，而不仅仅是挥舞它。这不是坏事。”

　　孙悟空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将毛发揉得一团乱：“可俺还是觉得……不够！那哪吒的神通，千变万化，法宝层出不穷！若非俺用分身之法取巧，只怕早已落入下风，被他那些圈圈绕绕给捆了！俺学了这身本事，除了力气大些，变化多些，好像……就再没别的了！”

　　钟离缓缓转过身，水镜中星空随之消散。他看着孙悟空，这块璞玉，终于开始显露出内里蕴藏的真正华光。他开始主动寻求“道”的指引。

　　然而，就在他准备开口点拨之际，一股熟悉的仙气降临在了花果山上空。

　　“花果山水帘洞美猴王听旨——”

　　洞内众人神色各异。

　　“哼，还敢来？”陆压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孙悟空猛地站起身，眼中瞬间燃起警惕。他抄起金箍棒，便要冲出去，口中骂道：“打不过就来这套！看俺老孙不把他那身白胡子给烧了！”

　　“等等。”

　　钟离平静的声音，却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了他。

　　孙悟空的脚步一顿，他回头，不解地看着钟离。

　　就在此时，一只燃烧着三昧真火的纸鹤，穿透了水帘，轻巧地落在了陆压肩头。纸鹤的喙在陆压耳边轻轻一点，仿佛低语了什么，随即便化作一缕青烟，消散无踪。

　　陆压脸色瞬间变得精彩纷呈。他先是一愣，眼中闪过错愕，紧接着，那错愕便化作了几乎要憋出内伤的狂笑。

　　他来到正欲发作的孙悟空身边，一把将他拉到角落，压低了声音，飞快地说道：“猴子，别冲动！哪吒那小子刚给我传信，你猜那玉帝老儿这次，是让你去做什么官？”

　　“管他什么官！俺老孙不稀罕！”孙悟空厌恶地说道。

　　“嘿嘿，你先听我说完！”陆压挤眉弄眼，声音压得更低了，“哪吒说，他在凌霄宝殿上听得真真切切，玉帝这次，是给你封个虚名，让你去看守蟠桃园！”

　　“蟠桃园？！”孙悟空瞳孔滴溜一转！

　　蟠桃！

　　那可是闻一闻，便能多活几百岁；吃一个，便能与天地同寿的仙果！可是，看守？

　　这哪里是什么封赏？这分明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满园仙桃流口水，却一个都吃不着！

　　“欺人太甚！”他咬牙切齿，刚要发作。

　　陆压却一把按住了他，在他耳边继续煽风点火：“你傻啊！这叫天赐良机！你想想，整个蟠桃园都归你管了，那还不是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到时候，随便摘几个下来，孝敬孝敬老爷，再给咱们哥几个尝尝鲜……啧啧，那滋味，不比你那猴儿酒强上万倍？”

　　孙悟空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幅画面：他将一颗颗汁水饱满的九千年蟠桃，恭恭敬敬地捧到钟离面前，看着叔公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再将剩下的，分给卡皮塔诺和陆压，三人围坐在一起，大快朵颐……

　　那画面！

　　他心中天平开始倾斜。

　　去，还是不去？

　　去，便是再次踏入那个牢笼，接受那帮神仙虚伪的册封。

　　不去，便错过了蟠桃！

　　他看了一眼角落里神色平静的钟离，又看了一眼正饶有兴致盯着自己的卡皮塔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陆压怂恿的笑脸上。

　　一个无比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谁说进了笼子，就一定要当宠物？

　　俺老孙，就不能当一回进了米仓的硕鼠吗？！

　　“嘿嘿嘿……”他发出一阵低沉而又狡黠的笑声，眼中闪烁着算计，“好！”

　　他猛地一拍大腿，下定了决心！

　　“去！为什么不去！这等好事，傻子才不去！”

　　他整了整衣甲，将金箍棒重新塞回耳中，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受宠若惊、欣喜若狂的表情，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水帘洞。

　　洞外，太白金星正等得有些不耐。见孙悟空出来，脸上还带着那副熟悉的笑容，他心中不由得暗自鄙夷：“到底是个没见识的野猴，一个虚名，便将他哄得团团转。”

　　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宣读那冗长的圣旨。

　　孙悟空却不等他说完，便一个箭步冲上前，满脸堆笑地说道：“老神仙！老神仙！不必多言，不必多言！玉帝老……啊不，是玉帝的旨意，俺老孙都听见了！都听见了！”

　　他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对着天空方向，夸张地拱了拱手：“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隆恩啊！俺老孙一定洗心革面，好好看管做事，再也不惹是生非了！”

　　这番突如其来的热情，反倒把太白金星给弄得一愣。

　　“如此……甚好。”他干咳了两声，收起圣旨，“那……还请大圣，即刻随我上任吧？”

　　“走走走！这就走！”孙悟空表现得比他还急切，拉着太白金星的袖子，便要驾云升空。

　　洞府之内，陆压早已笑得在地上打滚。

　　卡皮塔诺也发出了几声轻笑。他看着水镜中孙悟空那浮夸的演技，第一次觉得，这个看似粗野的石猴，或许，远比他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钟离看着那道急不可耐地飞向天庭的金色身影，缓缓端起了石桌上那杯早已冷却的清茶。

　　他将茶水一饮而尽，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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