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唐莲望着轰然坠落的阁楼，喃喃道：“还真是一个照面就下来了……”

　　萧瑟若有所悟，待司空长风怒喝“李寒衣你混蛋”

　　之时，他已悄然转身，择了处茶楼 ** 。

　　司空长风随后跟至。

　　“你那小兄弟的事了了，现在该谈谈你的事了。”

　　司空长风在对面落座。

　　萧瑟慵懒支颐，听对方继续说道：“听说小兄弟来雪月城是为讨债？城中钱财用度皆由我经手。”

　　萧瑟伸出三指：“八百两。”

　　话音未落，登天阁方向又传来巨响。

　　司空长风闪身望去，但见阁楼竟被彻底劈作三段。

　　他气得跺脚：“李寒衣我跟你没完！”

　　阁顶传来一声冷哼，全然不予理会。

　　司空长风愈发恼怒，原地挥拳踢腿，状若孩童撒气。

　　待发泄完毕，他整了整衣袍重回座中。

　　看着眼前这个始终沉静的年轻人，他正色道：“听唐莲说，你叫萧瑟？”

　　“‘那又怎样？’萧瑟懒懒地回了一句。”

　　“‘好名字。

　　’”

　　“萧瑟冲他摆了摆手：‘别奉承了，该还钱就赶紧还，我还急着上路。

　　’”

　　“司空长风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道：‘钱当然会还，不过想请萧兄弟进城小住几天，我心中有些疑问，想请萧兄弟指点。

　　’”

　　“萧瑟却语气淡漠：‘我若是不愿意呢？难道你要用武力强留？’”

　　“司空长风摇头：‘自然不会。

　　请萧兄弟进城，确实有我的一点私心。

　　’”

　　“‘什么私心？’”

　　“司空长风起身抱拳，郑重道：‘长风不才，想请萧兄弟做我的徒弟。

　　’”

　　话到此处，着实有趣。

　　司空长风明明是雪月城的二城主，却反过来央求别人当自己的徒弟。

　　听客们想到萧瑟的身份，倒也觉得情有可原。

　　毕竟是一位皇子。

　　但很快又有人觉得不太对劲。

　　“这司空长风何必这样讨好萧瑟？雪月城名气那么大，他一个二城主，犯不着这样低声下气求人做徒弟吧？”

　　“我也觉得怪怪的，好像他非攀上去不可。”

　　“难道雪月城也想巴结皇子，图谋什么好处吗？”

　　台下不少人猜测，司空长风是不是另有盘算，才这样讨好萧瑟。

　　但听书那么久，司空长风也有不少忠实追随者。

　　一听这话，他们立马火冒三丈。

　　有人一拍桌子站起来，怒声喝道：

　　“胡扯！枪仙岂是这种人？再说他是雪月城城主，有必要这样低声下气吗？”

　　“就是！别一副看不起枪仙的样子，他那样令人敬佩，怎会有你们这种小人心思？”

　　“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动手！”

　　听这些枪仙拥护者大声嚷嚷，其他人也不服气，纷纷起身。

　　“来啊！谁怕谁？”

　　“不过是个三城主罢了，有什么可神气的？”

　　双方言辞激烈，眼看就要动起手来。

　　江暮云见状，不得不出声制止：

　　“够了，都别争了，让我好好把这段书说完。”

　　她有些无奈，没想到司空长风在听众心中，竟和主角一样受欢迎。

　　“谁再闹事，就别怪本姑娘不讲情面。”

　　一道充满魅惑的嗓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大家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只见焰灵姬手中托着一簇橘红色的火焰，唇边带笑，眼神却冰冷如霜。

　　她这一出手，瞬间让全场噤声。

　　是啊，他们差点忘了，江暮云身边高手如云，正等着有人闹事时出手教训。

　　别说一个焰灵姬，就连其他几位他们也招惹不起。

　　方才还气势汹汹要动手的几人，此时也悻悻落座，连声解释：“误会，误会，我们绝不敢在江先生说书时闹事，姑娘快请收手罢。”

　　若真让那团火焰飞来，他们怕是早已化为灰烬。

　　众人惶恐求饶之下，焰灵姬这才缓缓坐下，还不忘向台上的江暮云抛去一个媚眼。

　　而她身旁的几位女子，却纷纷投来不满的目光——竟让焰灵姬抢先出了风头。

　　若再有人闹事，她们定要抢先出手，好让江暮云也注意到她们。

　　……

　　见酒楼终于安静下来，江暮云这才继续开口：

　　“既然诸位已平息争执，那我们便接着说下去。”

　　“司空长风向萧瑟抱拳，欲收他为徒时，半空中忽传来两道清朗的声音——”

　　“『江南霹雳堂，雷轰门下弟子雷无桀，前来问剑雪月城！』”

　　“『青城山赵玉真，座下弟子李凡松，也来问剑雪月城！』”

　　“萧瑟收回目光，瞥向躬身抱拳的司空长风，轻哼一声：『好一个雪月城。

　　你想收我为徒，凭什么？』”

　　“司空长风答道：『在下不才，一身武艺在江湖上还算拿得出手。

　　』”

　　“萧瑟却道：『我不喜武。

　　』”

　　“司空长风又道：『除了武功，在下的棋艺也算天下无双。

　　你可喜欢下棋？』”

　　“萧瑟淡然回应：『谈不上喜欢，只是从未输过。

　　』”

　　“司空长风闻言微微一笑：『那不如我们对弈一局。

　　你若能赢，我便不再强求。

　　如何？』”

　　“萧瑟轻抚茶盏，嘴角微扬：『哼……当年你就是这样骗落霞仙子留下的吧？』”

　　“司空长风含笑答道：『愿赌服输，怎能说是骗？』”

　　“萧瑟轻嗤：『围棋乃诡道，非大道。

　　堂堂雪月城三城主，竟也沉迷此道？』”

　　司空长风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眼眸微动，目光也渐渐沉了下来。

　　他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沉稳，与登天阁方向李寒衣那边传来的惊天动地的景象相呼应。

　　风在空中低吟如歌。

　　满城飘散的花瓣随风卷来。

　　却依然遮不住司空长风的话音。

　　“若是……”

　　“以四国为棋子……”

　　“以天下为棋盘……”

　　“可算大道？”

　　话音落下的刹那，整座登天阁在漫天缤纷的花雨中轰然碎裂。

　　司空城风雨萧萧，两人目光沉静，久久凝视彼此。

　　画面似在这一刻凝固。

　　直到茶肆外一串风铃被风吹响，两人依旧没有动作。

　　司空千落小跑着过来，好奇地看着他们：“阿爹和那个萧瑟在说什么呢？”

　　…………

　　萧瑟轻轻一笑：“三城主果然谋略深远，不过萧某并不向往这些。

　　在我看来，什么矛盾都比不过银子重要。”

　　“既不向往，又为何要银子？哼，我实在不懂。”

　　“自有别的用处。

　　若是不愿给，那便算了。”

　　司空千落听得云里雾里，眼睛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转动。

　　萧瑟已走到茶肆门口，身后却又传来声音。

　　“这样吧，你拜我为师，我便将雪月城的财务交给你掌管，如何？”

　　萧瑟望着流水上漂浮的落花，水中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他开口道：“三城主好气魄，值得么？”

　　“这是雪月城的选择。”

　　萧瑟低声，伸手从水面捻起一片粉色花瓣，最终说道：“月俸。”

　　“八百两。”

　　“不够。”

　　“那你说多少合适？”

　　萧瑟淡淡地将花瓣丢回水中，“八百万两吧，等我出城那天，一并付清。”

　　司空长风还未开口，司空千落已经忍不住跑出来，叉着腰气呼呼地说：“八百万两！你不如直接说你要当城主好了！”

　　司空长风手中的茶杯轻轻落下。

　　“成交。”

　　…………

　　众人听着江暮云说到此处，不约而同地觉得，司空长风似乎被坑得不轻。

　　“八百万两白银，他竟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啧啧，由此可见枪仙何等大气。”

　　“是啊，答应得这么痛快，足见枪仙对萧瑟确实十分看重。”

　　一些观众却表示不满：

　　“哎呀，听你这么说，就知道你没明白江先生故事里枪仙和司空长风的对话真意，他们分明是在讨论天启城的皇位之事。”

　　“这么说来，枪仙其实是赞同萧瑟返回天启，夺回属于他的东西？”

　　有人已经领会了其中含义，纷纷议论起来。

　　“没错，正是如此。”

　　“若真是这样，雪月城这八百万两银子花得一点都不亏。”

　　“何止不亏，这相当于已经选定了要支持哪位皇子。”

　　不少听众这时才恍然大悟。

　　待众人讨论得差不多，江暮云继续讲述：

　　“司空长风刚应下此事，他的女儿司空千落便惊呼：‘爹！’

　　她实在不明白，父亲为何要对一个晚辈如此退让。

　　这时司空长风再次开口：‘虽然你志不在此，但四国为棋子、天下为棋盘的局已经布下……人人都身在其中，你我亦不例外。

　　’

　　萧瑟轻叹：‘是啊，无人能置身事外。

　　’

　　说着，他为对方斟了杯茶：‘真到了那一刻，唯有竭力取胜。

　　’

　　这杯茶，他敬给了司空长风。

　　茶肆外，姬雪目睹此景，心中暗忖：‘这就是你的选择吗…萧楚河…志不在此，哼……’

　　随着姬雪离去，登天阁那边，李凡松悠闲地倒卧马背，洒脱道：‘这趟雪月城，来得真值。

　　’

　　司空长风与女儿返回时，也不由感叹：‘这一代青城山的武运与天运，分配得恰到好处……看来今后的江湖，青城山要从雪月城手中分走半壁江山了。

　　’

　　李寒衣闻言转身，传来不屑的语声：‘谁在乎。

　　’

　　她快步走到雷无桀面前，看着紧张的他问道：‘你呢，为何要见我？’

　　还没等手足无措的雷无桀回答，一旁看热闹的司空长风已飘然上前，搂着两个晚辈笑道：‘好戏开场了，仔细看。

　　’

　　下一刻，雷无桀向李寒衣行礼道：‘晚辈雷无桀，拜见雪月剑仙。

　　恳请剑仙前往雷家堡，与家师一见。

　　’”

　　“话一出口，四周的空气霎时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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