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下旨削藩

　　马皇后看着龙床上那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心疼得无以复加，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朱元璋的胳膊，声音发颤。

　　“重八，他……他那时候多大了？”

　　时靖看了一眼画面，语气平淡地回答。

　　“七十一岁。”

　　“七十一？”

　　朱元璋先是一愣，随即那股子面对死亡的恐惧和悲凉，竟被冲淡了不少。

　　他忍不住挺了挺胸膛。

　　七十一岁！

　　在这个时代，这绝对算得上是高寿了。

　　他一个饭都吃不上的穷小子，一路打拼到九五之尊，最后还能活到七十一岁，寿终正寝。

　　这买卖，怎么算都不亏啊！

　　简直是血赚！

　　他心里的那点得意还没维持多久，画面里，躺在床上的老年朱元璋，忽然艰难地转动着眼球，浑浊的目光落在了跪在床边的朱允炆身上。

　　他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微弱而沙哑的气音。

　　“允炆……咱的好孙儿……”

　　“皇爷爷，孙儿在，孙儿在这里。”朱允炆连忙膝行两步，凑得更近，将耳朵贴到老人的嘴边，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咳咳……”老年朱元璋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用尽全身力气叮嘱道，“记住……善待你的叔叔们……他们……他们都是咱的儿子，是你的亲叔叔……不要听那些文官胡咧咧，咱朱家的人，要自己抱成团……”

　　“孙儿明白！皇爷爷您放心，叔叔们都是大明的藩王，是孙儿的至亲，孙儿一定会善待他们，敬重他们！孙儿对天发誓！”

　　朱允炆哭着，字字铿锵，说得情真意切。

　　看到这一幕，朱元璋欣慰地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

　　咱这大孙子，宅心仁厚，又顾念亲情，是个好孩子。

　　马皇后也是满脸的慈爱，看着朱允炆，就像在看一块稀世珍宝。

　　“咱们允炆，真是长大了，也懂事了。”

　　朱标更是与有荣焉，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容。

　　“允炆这孩子，从小就孝顺，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为他感到自豪。”

　　一家人其乐融融，气氛总算不像刚才那么压抑了。

　　只有站在一旁的朱棣，看着画面里的朱允炆，撇了撇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嘀咕了一句。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他声音虽小，但在场的人都不是凡人，哪能听不见。

　　三道锐利的目光齐刷刷地射了过来。

　　朱元璋瞪着他。

　　马皇后也皱起了眉头。

　　朱标更是板起了脸：“老四，胡说什么呢！”

　　朱棣脖子一缩，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连连摆手。

　　“没没没，我什么都没说！我就是觉得，大哥教子有方，侄儿仁孝无双，我这是……这是替他高兴呢！”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态度那叫一个诚恳。

　　朱元璋这才冷哼一声，收回了目光。

　　也就在这时，画面中的龙床上，老年朱元璋浑浊的眼睛里，最后的光彩彻底熄灭了。

　　他抓着朱允炆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大明开国皇帝，洪武大帝朱元璋，驾崩。

　　“父皇！”

　　“父皇！”

　　寝殿内哭声震天，而站在画面外的朱标和朱棣，也终于忍不住，眼眶通红，泪水夺眶而出。

　　虽然他们知道，这只是未来的一个片段，床上躺着的那个人，严格来说并不是现在的父亲。

　　可那种血脉相连的悲痛，却是真实得无法抑制。

　　反倒是朱元璋本人，在最初的震撼过后，心态已经调整了过来。

　　他看着两个哭得伤心的儿子，甚至还有心情拍了拍朱标的肩膀。

　　“哭啥？咱活到了七十一，是喜丧！”

　　“再说了，人哪有不死的？咱这辈子，值了！”

　　他语气里满是豪迈，仿佛死的不是自己一样。

　　时靖看着这一家子神态各异的模样，嘴角勾起笑意。

　　“好了，别急着伤感。”

　　“前菜结束，重头戏要开始了。”

　　“还看吗？”

　　朱元璋大手一挥。

　　“看！当然要看！咱倒要瞧瞧，咱那大孙子，是怎么继承咱的江山，开创一个盛世的！”

　　时靖笑了笑，又是一个响指。

　　啪。

　　悲戚的寝殿瞬间消失。

　　这一次，他们出现在了一座更加宏伟、更加庄严的大殿之上。

　　奉天殿。

　　此刻，大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气氛肃穆。

　　而在那九十九级台阶之上的龙椅前，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年轻身影，正在接受百官的朝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那年轻人，正是褪去了一身孝服，眉宇间多了几分帝王威仪的朱允炆。

　　他登基了。

　　“好！好啊！”

　　朱元璋看着这一幕，激动得满脸通红，用力地拍着手掌。

　　“不愧是咱的孙子，穿上这身龙袍，就是有气势！这才是咱老朱家的种！”

　　马皇后和朱标也是一脸欣慰，与有荣焉。

　　唯有时靖，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模样，抱着手臂，安静地看着，一言不发。

　　很快，登基大典结束，百官退去。

　　偌大的奉天殿里，只剩下了新皇朱允炆，和三个留下的文臣。

　　朱元璋看着那三个陌生面孔，有些好奇地问时靖。

　　“这三个人是谁啊？咱怎么没见过？看着面生得很。”

　　时靖淡淡开口。

　　“方孝孺，齐泰，黄子澄。”

　　“哦……”朱元璋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他们是干啥的？怎么百官都退了，他们还留在这？”

　　时靖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缓缓说道。

　　“他们，是陛下您，为皇太孙精挑细选的辅佐大臣。”

　　“咱选的？”

　　朱元璋一听，顿时乐了，下巴都抬高了几分。

　　“那不就对了嘛！”

　　“咱看人的眼光，还能有错？这三个人，一看就是忠心耿耿的栋梁之才！有他们辅佐允炆，咱就放心了！”

　　他这边正自卖自夸呢，画面里，已经当了皇帝的朱允炆，脸上的表情渐渐冷了下来。

　　他看着底下的三位心腹大臣，沉声开口。

　　“三位爱卿，朕意已决。”

　　“削藩！”

　　削……削藩？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凝固。

　　他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出现了幻听。

　　他猛地扭头看向时靖，声音都变了调。

　　“他……他刚才说啥？削藩？是咱想的那个意思吗？”

　　时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就是您想的那个意思。”

　　轰！

　　朱元璋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还没等他从这巨大的冲击中反应过来，画面里，朱允炆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如遭雷击。

　　只听那被他寄予厚望的“仁孝”皇孙，用一种冰冷而陌生的语气说道。

　　“至于皇爷爷驾崩前的嘱托……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朕若不那般说，如何能让他老人家安心闭眼？”

　　权宜之计？

　　安心闭眼？

　　这两个词，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捅进了朱元璋的心窝里。

　　他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尽数冲上了头顶。

　　“这个逆孙！！！”

　　一声怒吼，响彻了整个空间。

　　朱元璋双目赤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

　　他指着画面里的朱允炆，破口大骂。

　　“咱……咱真是瞎了眼！咱怎么就选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继承人！”

　　“咱尸骨未寒啊！你个小畜生就敢这么干！你对得起咱吗？你对得起你爹吗？”

　　“权宜之计？好一个权宜之计！你这是在哄骗一个快死的老头子啊！”

　　朱元璋气得语无伦次，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站在朱棣身边的徐妙云，此刻也终于忍不住了，她扶着自己的丈夫，脸色发白地开口。

　　“父皇，他这哪里是削藩……”

　　“这分明，是想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自古以来，削藩就是一道催命符。

　　和平削藩？

　　那根本不存在。

　　一旦开始，必然是你死我活的血腥斗争。

　　朱允炆这一道旨意，等于是直接向他所有的叔叔们，宣战！

　　“重八，你冷静点，别气坏了身子！”

　　马皇后也慌了，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朱元璋，焦急地替他顺着气。

　　她同样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那个前一刻还跪在床边，哭着承诺会善待叔叔的孙子，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这副冷酷无情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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