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终末黎明”号缓缓停靠在泰拉皇宫空港。舱门开启，埃里奥斯牵着少女的手踏上坚实的地面。早已等候在此的马卡多，那深邃的目光先是扫过埃里奥斯，然后落在他身边那位赤足麻衣、眼神纯净得不染尘埃的少女身上。即便是这位见惯风浪的摄政，兜帽下的眉头也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战帅，”马卡多的声音平稳无波，“辛苦了。这位便是……”

　　“十一号。”埃里奥斯言简意赅，随即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丝急切，“人我送到了，老狐狸，接下来没我事了吧？”

　　马卡多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太天真了”：“帝皇仍在网道实验室‘专注’于他的伟大工程。至于原体之母尔达女士……她已在偏殿等候。帝皇有令，让你……全程陪同，确保会面‘顺利’。”

　　“另外，所有的原体都来了”

　　他内心疯狂咆哮，但脸上只能维持着战帅的威严（如果忽略那个巴掌印的话）。他低头看了看身边依旧懵懂、只是好奇地打量着宏伟皇宫的少女，感觉自己的胃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走吧。”马卡多转身，示意他们跟上。

　　埃里奥斯深吸一口气，牵着少女，硬着头皮跟在马卡多身后，走向皇宫深处那间用于正式接见的大殿。

　　当他们踏入大殿时，即使以埃里奥斯的见多识广，也忍不住眼角抽搐了一下。

　　大殿内，帝国的原体们几乎齐聚一堂。

　　荷鲁斯站在最前方，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戴文星的经历让她尚未完全恢复，但眼神依旧锐利，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埃里奥斯和他牵着的少女。她身边是圣吉列斯，完美的天使微微蹙眉，眼中带着怜悯与担忧。

　　基里曼穿着他一丝不苟的政务官服饰，手里甚至还拿着个数据板，似乎在利用等待时间处理公务。

　　多恩像一座金色的巨塔，面无表情，站姿一丝不苟，仿佛在执行守卫任务。

　　佩图拉博穿着实用的工程师服装，正低声与身旁的伏尔甘交流着什么，两人看到埃里奥斯进来，停下了话头对他点了点头。

　　黎曼·鲁斯大大咧咧地靠在一根柱子旁，手里拎着个酒囊，看到埃里奥斯，咧嘴笑了笑。

　　察合台·可汗抱着双臂，姿态潇洒，眼神中带着玩味。

　　就连基本找不到人的科拉克斯、科兹两人，也如同阴影般站在角落，沉默地注视着。

　　麻秆（相对于原体）一般莫塔里安在一个摆了些糕点的桌子旁站着，酷酷炫这小零食，好像前半辈子没吃饱过……还真是。

　　安格隆在一旁念叨着什么自己是纯天然健身，只吃蛋白粉。让正在说悄悄话的福根、费鲁斯默默离他稍微远了点。

　　至于小马和洛嘉……一个正在抄《灵能安全使用手册》、一个正在抄《帝国真理》。不用想，整活被黄皮子逮到了……

　　欧米伽和阿尔法两位则是一个念叨着“我才是阿尔法”一个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大喊“我才是阿尔法。”

　　就连奥瑞雅都来了，坐在一个标记着2的椅子上摆弄着一个看上去就很有“辐”的方块。

　　‘特么的，基里曼往那一站跟个佛似的。’

　　所有原体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了埃里奥斯和他身边那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少女身上。好奇、疑惑、审视、怜悯……各种情绪在空气中交织。

　　少女似乎被这么多“高大”而充满压迫感的目光吓到了，下意识地往埃里奥斯身后缩了缩，小手紧紧抓着他的披风。

　　埃里奥斯能感觉到她的不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道：“别怕，这些……都是你的兄弟姐妹。”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大殿一侧的门开了，原体之母尔达，在一位体型比平常阿斯塔特都要高大的阿斯塔特的侍卫下，缓缓走了进来。

　　她依旧穿着那身朴素的长袍，但似乎精心整理过仪容，脸上的疲惫被一种强装的镇定和温和所取代。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越过了所有人，落在一众原体身上，眼神中瞬间涌上了泪光，充满了激动和……一种近乎哀求的期盼。

　　“我的孩子们……”尔达的声音带着哽咽，向前伸出双手。

　　大殿内一片寂静。所有原体都沉默地看着这一幕，表情各异。荷鲁斯眼神复杂，圣吉列斯挑了挑眉，基里曼若有所思，黎曼·鲁斯则挑了挑眉，灌了一口酒。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带着金属摩擦般质感的声音打断了她“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进行什么所谓的团聚。只是为了让这个女人对着我们哭吗？”

　　是多恩。他金色的眼眸毫无波动地看着尔达，提出了最直接的问题。

　　尔达的表情瞬间僵硬了一下。

　　埃里奥斯转头对着多恩笑了笑，默不作声地竖了个大拇指。

　　“我…我只是想看看我的孩子们……” 尔达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原体，试图寻找一丝共鸣或支持。

　　然而，回应她的大多是沉默、审视，或是如多恩般的直接无视。荷鲁斯抱着手臂，眼神冷淡；基里曼推了推眼镜，想着今天晚上吃什么；黎曼·鲁斯甚至打了个酒嗝。

　　就在这时，被埃里奥斯牵着的十一号少女，似乎感受到了空气中凝滞的尴尬和尔达的窘迫。她轻轻拉了拉埃里奥斯的披风，小声问道：“哥哥，她……是不是很难过？”

　　埃里奥斯低头，看着少女那双纯净得不含杂质的眼睛，里面只有单纯的疑惑和对他人情绪的本能感知。他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发（手感意外的不错），低声道：“有些事……比较复杂。你先看着。”

　　尔达似乎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她将目光聚焦在十一号身上，声音变得更加柔和，甚至带上了几分刻意的哽咽：“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母亲终于找到你了……”

　　她向前走了几步，似乎想靠近十一号。

　　然而，一个身影比她更快。圣吉列斯优雅地向前一步，恰好挡在了尔达和十一号之间。他完美的面容上带着悲悯，但眼神却异常清醒。

　　“尔达女士，”圣吉列斯的声音如同天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团聚的喜悦或许可以稍后表达。我们聚集于此，并非仅仅为了见证母子重逢。或许您应该先解释一下，为何在漫长的岁月后，选择在此刻，以这种方式召集我们？”

　　尔达的脸色微微发白，她看着圣吉列斯，又看了看周围其他原体那同样带着疑问的目光，知道温情牌已经打不下去了。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镇定。

　　“我……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所有人。” 她开始了她的表演，声音带着忏悔的调子，“将你们分散到银河各地，是我无法挽回的错误。但请相信，那并非我的本意！是……是迫于无奈！我一直活在痛苦和愧疚之中，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你们……”

　　她的话语充满了感情，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若是寻常人，恐怕早已被这悲情母亲的形象所打动。

　　但在场的，是被她送去玩银河大逃杀的众位原体。（埃里奥斯、奥瑞雅、基里曼、莫塔里安、科兹：gui，我有妈）（壳子是伪经里那个有养母的版本。）

　　“无奈？” 荷鲁斯冷冷地开口了，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戴文星后的虚弱，但气势不减，“什么样的‘无奈’，能让一位母亲抛弃自己所有的孩子，任由他们在陌生的世界上挣扎求生？甚至……面临死亡的威胁？”

　　福根把玩着她精心保养的一缕头发，用她那富有磁性的声音慢悠悠地说：“思念？愧疚？多么动人的词汇。可据我所知，您在漫长的岁月里，似乎并未积极寻找过我们中的任何一位。直到今天。”

　　费鲁斯站在他身边，沉默地点了点头，金属手臂泛着冷光。

　　莫塔里安终于停下了往嘴里塞小蛋糕的动作，用她沙哑的嗓音闷闷地说：“情感毫无意义。解释你的实际目的。”

　　就连一直在抄书的马格努斯和洛嘉也抬起了头。马格努斯眼中闪烁着灵能的光辉，似乎在分析尔达话语中的真伪；洛嘉则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这是否符合某种她尚未理解的“神圣”。

　　欧米茄和阿尔法还在为谁是阿尔法而低声争吵，但他们的目光也时不时锐利地扫过尔达。

　　整个大殿的气氛变得凝重而充满压迫感。

　　尔达在这些目光的逼视下，显得有些慌乱。她下意识地看向她带来的那名异常高大的阿斯塔特侍卫，那侍卫如同石雕般一动不动。

　　（力图：布什，你看我干什么。房间里谁是我能打得赢的？）

　　埃里奥斯看着这一幕，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我……我今日召集你们，并非只是为了祈求原谅……” 尔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真诚，“我是想弥补！我想让你们知道，我们……我们是一家人！我们应该团结在一起！”

　　“团结？” 基里曼终于放下了他的数据板，推了推眼镜，用他那标志性的、理性的语调发问，“尔达女士，请定义您所谓的‘团结’。是以您为核心的家庭式团结，还是某种……更具备政治意义的联盟？考虑到您过去的‘无奈’行为以及此刻略显突兀的现身，我们有理由要求更明确的解释。”

　　尔达被基里曼问得一时语塞，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她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埃里奥斯……身后的十一号身上。

　　“至少……至少为了她！” 尔达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带着哀求，“她还这么小，这么单纯！她需要母亲，也需要兄弟姐妹们的关爱！我们不能让她再像你们当年一样，孤身一人在外漂泊！”

　　这话一出，大殿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圣吉列斯微微叹息，天使般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怜悯，但他依旧没有退让。荷鲁斯抱着手臂，冷哼一声，显然不吃这套。其他原体也大多面无表情。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待在埃里奥斯身边的十一号，似乎听懂了尔达话中关于自己的部分。她仰起头，看着埃里奥斯，纯净的眼睛里带着困惑“哥哥……她，是在说我吗？我不孤单啊，我有哥哥，还有……好多好多的……巨人？”她不太确定地指了指周围的原体们。

　　埃里奥斯差点没笑出声，他赶紧绷住脸，揉了揉十一号的头发“对，你不孤单。”

　　马卡多适时地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尔达女士，情感诉求或许可以稍后再议。帝皇陛下虽未亲临，但授权我全权处理此事。鉴于目前的情况，以及各位原体大人的意见，我认为此次‘团聚’可以暂告一段落。接下来您与战帅、十一号的会面，我会安排的。”

　　他这话等于直接给这场不成功的家庭聚会画上了句号，并且暗示尔达，想打感情牌笼络所有原体是行不通的。

　　尔达嘴唇翕动，最终还是在马卡多那深邃的目光和原体们无形的压力下，颓然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马卡多微微颔首，然后转向众原体：“诸位大人，皇宫已为各位准备了临时居所。若有其他事务，可自行处理。” 他的意思很明确：散会，该干嘛干嘛去。

　　原体们互相看了看，也没再多说什么。荷鲁斯率先转身离开，圣吉列斯对埃里奥斯和十一号投去一个温和的眼神后也随之离去。基里曼重新拿起数据板，一边处理政务一边往外走。多恩像完成了一项守卫任务般，迈着标准的步伐离开。其他人也三三两两地散去，只剩下欧米茄和阿尔法还在角落里为谁是阿尔法而低声争执，直到被马卡多一个眼神“请”了出去。

　　很快，大殿里就只剩下埃里奥斯、十一号、马卡多，以及脸色难看的尔达和她那名沉默的侍卫。

　　“尔达女士，”马卡多对尔达做了个“请”的手势，“请随我来，我们为您安排了休息室。关于您与十一号原体的会面，稍后会另行通知。”

　　尔达深深地看了一眼紧紧挨着埃里奥斯的十一号，眼神复杂，最终还是跟着马卡多离开了。那名高大的侍卫如同幽灵般，无声地跟在她身后。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埃里奥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帝国原体最团结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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