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下雪

　　漫天飞雪簌簌落下，细碎的雪花在昏黄的路灯下闪烁着晶莹的光。尔芩早已识趣地先行离开，只余我与长孙无尘站在店门口的檐下。他修长的手指接过我递来的打包盒，指尖不经意擦过我的手背，那一瞬的温热触感让我心跳漏了半拍。

　　多谢。

　　他的声音比落雪还要轻，却字字分明地敲在我心上。远处等候的黑衣下属见状要上前，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我望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雪越下越大，在他肩头积了薄薄一层。我鬼使神差地伸手，却在即将触及时猛然惊醒。他转头看我，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映着飘雪，也映着狼狈缩回手的我。

　　头发。

　　他忽然抬手，摘落我发间的一片雪花。冰冷的指尖掠过我的耳廓，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我闻到他袖口传来的沉水香，混合着方才沾染的蒜香，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声，他的下属终于按捺不住。长孙无尘收回手，将那个简单的动作做得如同某种古老的礼仪。

　　改日见。

　　他说这话时，雪花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像极了古籍里描写的谪仙。

　　我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手机突然震动，新添加的联系人发来消息：

　　排骨很好吃，下次我带茶来配。

　　我抬头看向他消失的方向，恍惚觉得这场雪，这场偶遇，都像是命运精心设计的巧合。

　　雪落无声，而我的心跳如雷。

　　虽然我与他加了微信，每天也只是互道早晚安，就各自忙事情了。考完最后一科，我接到了四嫂的电话，她来w城接我，我满心欢喜，带着她去吃了林记，点了我最爱吃的炸排骨和鸡架。四嫂夹起一块金黄的炸排骨，油脂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她咬了一口，眼睛突然亮起来：

　　难怪你总惦记着，这味道确实特别。

　　我笑着给她添茶，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是长孙无尘发来的消息：

　　考完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我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

　　四嫂敏锐地察觉到我的异样，顺着我的视线看向手机。

　　男朋友？

　　她促狭地眨眨眼。我慌忙摇头，茶水洒在桌布上晕开一片深色。

　　只是...一个朋友。

　　话音未落，手机又震动起来：我在林记门口。

　　我猛地抬头看向玻璃窗外。长孙无尘穿着墨色大衣站在飘雪中，手里提着一个古朴的木盒。雪花落在他肩头，像是给他披了件银白的斗篷。四嫂顺着我的目光望去，轻轻

　　了一声：

　　这位先生好生眼熟...

　　长孙无尘推门而入，带进一阵凛冽的风雪气息。他走到我们桌前，将木盒放在桌上：

　　答应你的茶。

　　木盒打开，里面是两包用桑皮纸包裹的茶叶，散发着清幽的兰花香。

　　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四嫂却已笑着站起身，

　　“既然是给你的茶，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啦。”

　　说着，她还冲我眨了眨眼，便拎起包出了门。

　　店里只剩下我和长孙无尘，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他在我对面坐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那包茶叶，

　　“尝尝看。”

　　我手忙脚乱地烧水泡茶，茶香在热气中渐渐弥漫开来。

　　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嗯，配排骨正好。”

　　我也跟着抿了一口，兰花香在舌尖散开，竟真与排骨的香味十分契合。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店里暖黄的灯光映着我们的身影。他看着我，目光温柔，

　　“以后，我能约你吃炸排骨跟喝茶吗？”

　　我心跳再次加速，脸颊发烫，轻轻点了点头。雪花纷纷扬扬，而此刻，我的心已被这茶香和他的温柔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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