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跟我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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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成都大步流星地径直离开揽月亭,玄色大氅在身后卷起凌厉的风,沉重的军靴踏在木质台阶上,发出压抑而震撼人心的“咚!咚!”钝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身后三人脆弱的心弦上。

  然而,就在他魁梧的身影即将彻底融入通往酒楼后庭的幽深回廊阴影中时,那疾行的步伐却毫无征兆地猛然一顿。

  高大挺拔的背影骤然定格在廊柱的阴影交界处,如同一尊凝固的、散发着森然寒气的玄铁雕像。

  他微微侧了半边脸,锋利冷硬的颌线在昏暗光线下绷紧到极致,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得以控制住体内那两股正在疯狂撕扯肆虐的冰火洪流。

  他并未回头,一个低沉嘶哑、每个音节都如同浸透了寒潭香烈性与寒气的字眼,重重地砸破了亭中死水般的凝固——

  “回府!”

  两个字,短促、冷硬、破碎,裹挟着不容置疑的意志和强压下的痛苦风暴,仿佛从胸腔最深处挤压出来。

  揽月亭内,死寂被这声“回府”再次狠狠撞击。

  杨雪霁依旧保持着半起身欲扑的姿态,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魂魄,呆呆地僵在原地。

  灰扑扑的斗篷下,单薄的身体像一株被骤然冻结在寒风中的芦苇。

  宇文成都那声压抑痛苦的嘶吼和眼前这突然停顿后斩钉截铁的命令,如同惊雷在她一片混沌的脑海中反复炸响。

  她茫然地睁大眼,视线里只有他停顿在光影交界处的孤绝背影和地上泼洒碎裂、刺目惊心的酒液玉片。

  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纷繁复杂的情绪——震惊、错愕、难以置信的酸涩、被碾碎般的钝痛,以及对那杯中物下隐藏杀机的后怕——都搅合成一团冰冷的、令人无法思考的浆糊。

  而宇文成都的停顿并未带给云韶丝毫希望,反而像是一种最后的宣判。

  那声冰冷的“回府”彻底将她打入冰窖。

  她瘫软在石凳上,脸上最后一丝伪装彻底崩塌,只剩下死人般的灰败和空洞。

  精心梳好的云鬓散乱了几许,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宇文成都消失的方向,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生气。

  巨大的羞辱感和被彻底抛弃的绝望如同毒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连一丝怨恨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她身体微微颤抖着,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谢怀瑾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从宇文成都停顿的背影上缓缓移开,最终落在杨雪霁那张失魂落魄的脸上。

  短暂的惊异过后,嘴角那抹万年不变的温和弧度加深了,甚至带上了一丝了然的、近乎兴奋的玩味。

  他手中的湘妃竹折扇“唰”地一声极其利落地收起,扇骨顶端在昏暗中划过一道微冷的弧光。

  他微微倾身,对着杨雪霁,用一种清晰得如同珠玉落盘、却又恰到好处只容亭中人能听到的音量,带着含蓄却意味深长的“提醒”——

  “宇文夫人,大将军……让您‘回府’。”

  他强调着‘您’字,目光扫过地上狼藉和呆若木鸡的云韶,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声清晰入耳的“提醒”,如同滚烫的烙铁烫在杨雪霁冰封的神经上。

  她猛地一颤,空洞迷茫的双眼瞬间聚焦,目光从地面的狼藉倏然抬起,如同濒死的鱼重新被掷回湍急的水流。

  心脏骤然狂跳起来,一股强烈的意识如同开闸的洪水冲垮了所有滞涩——他是让她也回府。

  这命令里,带着指向她的不容置疑。

  几乎是谢怀瑾话音落下的瞬间,杨雪霁的身体终于挣脱了无形的桎梏。

  她甚至顾不上看谢怀瑾一眼,也完全忽略了对面目无人的云韶,所有的反应只剩下本能的服从与逃离这窒息之地的急迫。

  她猛地转身,因动作过猛而一个趔趄,灰布的斗篷被她带起一阵旋风,踉跄着、用尽全力地朝着宇文成都消失的那个廊口狂奔而去,身影迅速没入回廊的阴影之中。

  亭内,只剩下脸色惨白如同泥塑的云韶,和独立风中的谢怀瑾。

  破碎的酒器、刺鼻的酒气、压抑的死寂。

  “轰隆——!”又一声更近更响的惊雷炸裂,惨白电光劈开越来越阴沉的天幕。

  裹挟着水汽的狂风从凉亭四面八方狂卷而入,卷起地上的碎玉、泼洒的酒渍和云韶散落的发丝。

  雨点,豆大的、冰冷的雨点开始密集地砸落下来。

  通往酒楼后庭的风雨长廊更深邃昏暗。

  杨雪霁心跳如鼓,在昏暗的光线中凭着感觉跌跌撞撞前行,耳边是外面越来越大的风雨呼啸。

  终于,她看到了出口处停驻的庞然大物。

  通体包裹玄墨色厚重皮革的沉重四轮马车,如同蛰伏在昏暗光线和风雨前夕的钢铁巨兽。

  两匹踏雪神骏不安地刨着前蹄,喷着灼热的白气。

  一名亲卫军官如同铁柱般守在车旁,看到杨雪霁奔来,极其迅速地躬身拉开后侧马车厚重的车门。

  车门开合的瞬间,一股极其浓烈的混合气息扑面而来——

  沉水香厚重的木质尾调被完全压制,取而代之的是呛人的、烈酒挥发后的辛辣刺鼻气味,其中还混杂着一种被强行压下后反噬的、如同烧灼脏腑般的铁锈与血腥气。

  杨雪霁的心揪紧了,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进车厢。

  车厢内部很宽敞,却又因铺设的玄色绒毯、同色帷幕和坚硬冰冷的金属框架而显得格外压抑逼仄。

  车厢顶部悬着一盏固定的气死风灯,昏黄的灯光艰难地驱散一小片黑暗,却将剩下的空间衬得更加幽深难测。

  宇文成都靠坐在车厢最深处的主座上。

  他脱下了那件沾染了风雨湿意和浓烈酒气的玄色大氅,只着内里的玄色锦袍,此刻那冷硬的金属镶边也在灯下泛着幽光。

  他高大的身体深陷在宽大的座椅里,一只手肘曲起支着沉重如铁的额头,手指深深插进浓密的鬓发之中,指关节因用力按压而绷得发白。

  他仰着头,紧紧闭着双眼,浓密的剑眉死死拧成一个痛苦挣扎的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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