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余波定策

　　京兆府官差狼狈退去，店铺外围观的人群在伙计们的安抚下渐渐散去，西市总店重新开门纳客，仿佛那场突如其来的风波从未发生。然而，店内众人心头的波澜却久久难平，看向沈清弦的目光中，敬畏之外，更多了几分与有荣焉的笃定——东家背后，站着连官府都要忌惮三分的贵人！

　　沈清弦面上沉静，指挥若定，心下却远非表面那般平静。萧执此次出手，快、准、狠，直接掐灭了对方借助官府力量构陷的毒计，其展现出的能量与掌控力，令她心惊，也让她愈发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与真正权力之间的鸿沟。这份“庇护”如同双刃剑，在斩断敌人攻势的同时，也让她更深地陷入了他的影子之下。

　　她并未在店中久留，安排好后续事宜，便带着韩管事匆匆返回榆林巷。

　　书房内，气氛凝重。

　　“姑娘，此事绝非巧合！”韩管事心有余悸，“那差役分明是有备而来，目标明确，就是要坐实我们的罪名，将事情闹大！若非……若非周大人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沈清弦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眸色幽深，“是褚良和陆明轩的手笔。他们眼见商战难以速胜，便动用了官面上的关系，想用最快的办法将我们彻底打垮。”她顿了顿，问道，“那所谓的‘苦主’，可查到了？”

　　“查到了！”韩管事连忙道，“顺才按您的吩咐，盯着那几个差役，发现他们离开后，并未直接回衙门，而是去了一处僻静的茶寮，与一人密会。那人，正是陆明轩身边常跟着的一个小厮！那‘苦主’想必也是他们花钱找来的托儿！”

　　果然如此！沈清弦眼中寒光一闪。证据链虽然还不够完美，但指向已经足够清晰。

　　“将我们查到的这些线索，连同那日差役封店时众人的证词，一并详细记录下来，密封保存。”沈清弦吩咐道，“这是他们的罪证，日后或有大用。”

　　“是。”韩管事应下，又迟疑道，“姑娘，经此一事，褚良和陆明轩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下次不知又会使出什么阴招……我们是否……是否要请王爷……”

　　他想说是否要请萧执施加更大的压力，彻底解决这个麻烦。

　　沈清弦却摇了摇头：“不可。王爷此次出手，是维护规矩，阻止构陷，名正言顺。若我们主动要求他对褚良、陆明轩赶尽杀绝，便是挟恩图报，逾越了本分，反而会引来王爷的不快与猜忌。”她看得明白，萧执可以主动给她庇护，但她不能主动索取更多。分寸感，是维持这段脆弱关系的关键。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韩管事忧心忡忡。

　　沈清弦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庭院中那几株在秋风中依旧挺立的翠竹，缓缓道：“外力可借，但不可恃。归根结底，需自身足够强大，方能无惧风雨。”她转过身，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而清明，“他们此番动用官府力量失败，短期内应不敢再轻易尝试。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她开始有条不紊地布置：

　　“第一，加强自查。三家铺子所有货品，从原料入库到成品售出，需增加复核环节，确保万无一失。尤其是送往宫中及各府定制的货品，必须由我或顾大娘、宋怀瑾亲自最后查验。”

　　“第二，梳理人脉。将与我们交好、且能说得上话的府邸列个单子，由你与宋怀瑾分头，以答谢近日关怀为由，上门拜会，巩固关系。特别是那些与褚家有过节，或是不买褚家账的府上，要多加走动。”

　　“第三，拓宽护城河。”沈清弦目光微闪，“与漕帮王香主那边的‘厚报’，可以开始考虑了。他不是想要好处吗？我们可以让出一部分‘普惠版’香露在码头苦力、船工中的代售权给他手下的人，利润分成。既能满足他的要求，也能将我们的货品渗透到更底层，扩大影响。但合作细节需仔细敲定，绝不能让利太多，更不能让其插手核心事务。”

　　“第四，”她看向韩管事，语气加重，“之前让你物色培养的、能独当一面的掌柜人选，需加快进程。我们不能永远只靠现有这几个人。尤其是江南商路若真能打开，更需要可靠的人手前去坐镇。”

　　韩管事一一记下，心中叹服。东家年纪虽轻，遇事却总能如此冷静周全，步步为营。

　　“还有，”沈清弦沉吟片刻，“上次听雨轩那位夫人赠我的玉牌，你拿去，寻个绝对可靠的、与内务府或宫中采办有些关联的老人，悄悄打听一下，这玉牌的纹样，可能看出些什么来历？记住，只需打听纹样，绝不可提及那日会面之事。”

　　她始终对那位神秘妇人耿耿于怀，直觉告诉她，那或许是另一条路。在无法完全依靠萧执的情况下，多一条线索，多一种可能。

　　韩管事心领神会，郑重接过玉牌：“小人明白。”

　　各项指令有条不紊地传达下去，玲珑阁这艘大船在经历短暂颠簸后，再次调整风帆，沿着既定的航线，更谨慎也更坚定地向前驶去。沈清弦坐镇中枢，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平静的海面下依旧暗流汹涌。褚良与陆明轩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绝不会因为一次失败而退缩。萧执的庇护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何时会落下。而那位神秘妇人背后的势力，更是迷雾重重。

　　但她已无所畏惧。余波未平，她已定下应对之策。无论前方是明枪还是暗箭，是狂风还是暴雨，她都将以更强大的姿态，一一迎接。这京城商界，必有她沈清弦一席之地！而这，仅仅是个开始。她望向窗外辽阔的天空，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野心与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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