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残剑守孤魂

　　魔尊的低语仍在裂谷中阴冷回荡，苏瑶身形微晃。

　　林逸一步上前扶住她臂弯，破界刃嗡鸣着指向虚空魔气残痕：“装神弄鬼！”

　　李黑水啐出口带血的唾沫，咧嘴露出森白牙齿：“老魔头放屁都带股棺材味儿，苏家妹子别上当！”

　　他弯腰扛起脚边一具魔化士卒的尸身，虬结肌肉绷紧如铁：“先让兄弟们入土！”

　　魔尊的余音毒蛇般钻入耳道，苏瑶指尖掐进掌心，刺痛压住翻涌的血气。她挺直脊背，目光扫过尸横遍野的战场——那些眼珠赤红、至死仍挥刀砍向同袍的士卒，如今不过是堆砌的残破躯壳。风卷着血腥与焦土味灌入鼻腔。

　　“黑水兄说得对。”她声音清冷，压住最后一丝颤音，“死者需安息，活人…更要讨个明白！”

　　三人带领着残余的数百名神志尚清的士卒，沉默地收殓遗体。裂谷深处，岩浆暗河涌动的红光映着忙碌人影，如同幽冥鬼域。林逸的“时空之瞳”化为一片死寂灰白，冰冷扫描着每一寸土地、每一具尸体，防备着任何潜藏的魔气反扑。当两个士卒抬起一具看似普通的甲士尸体时，灰白视野中，那尸体丹田处骤然爆开一团污浊粘稠的暗红能量！

　　“闪开！”林逸厉喝如惊雷炸响。

　　噗嗤！尸体的腹腔猛地撕裂！一条由凝固污血和碎骨拧成的猩红触手，毒蟒般弹射而出，直刺最近士卒的咽喉！腥风扑面！

　　嗡——！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青色剑罡后发先至！破界刃的锋锐撕裂空气，精准地斩在触手七寸之处。没有金铁交鸣，只有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剑罡过处，污血触手寸寸断裂、汽化，发出恶臭。被救的士卒瘫软在地，面无人色。

　　“都仔细些！”李黑水声如洪钟，一脚踏碎另一具蠢蠢欲动的魔尸头颅，黑红浆液四溅，“这些鬼东西，死了都不安生！”

　　最终，七百余具残破的躯体被小心安放在新掘的巨大墓坑中。有魔化的，也有清醒时便被袍泽砍杀的。没有棺椁，只有冰冷的岩土。当最后一捧土落下，压抑的呜咽在疲惫的士卒中蔓延开。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少年兵卒死死攥着半块染血的馍饼——那是同乡大哥临死前塞给他的，此刻终于崩溃，肩膀剧烈抽动起来。

　　“哭个鸟！”李黑水突然暴喝，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少年肩头，力道大得让他一个趔趄，“把眼泪憋回去！记住这恨！记住是谁把你大哥，把这么多兄弟变成这副鬼样子！记在心里，刻在骨头上！来日，用那老魔头的血来祭！”

　　少年被拍得生疼，愕然抬头，对上李黑水铜铃眼中燃烧的、近乎狰狞的怒火，那怒火如此滚烫，竟奇异地灼干了泪水。他死死咬住下唇，重重点头。

　　苏瑶走到墓前巨岩边，并指如刀。指尖凝聚精纯灵力，嗤嗤作响，在坚硬如铁的青黑色岩面上深深镌刻：

　　天途初战之地

　　葬英魂七百三十一

　　立碑者：林逸、苏瑶、李黑水

　　誓曰：以吾手中剑，荡尽天下魔！

　　最后一笔落下，灵力耗尽，指尖渗出血珠。字迹铁画银钩，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就在石碑立定的刹那，异变陡生！

　　嗡——！锵啷——！

　　葬剑裂谷深处，那千万柄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残剑断刃，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唤醒！锈迹斑斑的剑身剧烈震颤，发出高低不一、却汇成一片悲怆洪流的剑鸣！这声音不再是死物的哀鸣，而是沉睡兵魂的苏醒战吼！

　　唰！唰！唰！

　　无数残剑挣脱岩壁束缚，化作一道道色泽各异、拖着长长光尾的流星，撕裂昏暗的天幕！赤红如血的，幽蓝如冰的，暗沉如墨的…汇聚成一片流动的光之瀑布，朝着新立的巨碑呼啸而来！

　　“护碑！”林逸瞳孔骤缩，破界刃瞬间横于胸前。李黑水肌肉贲张，荒古之力蓄势待发。

　　然而，剑流并未冲击他们。千万残剑在碑前丈许之地猛地悬停！如同最虔诚的卫士，剑尖向下，环绕着巨大的坟茔，整齐地、深深地插入焦黑的土地！剑柄微微摇曳，剑身嗡鸣不息，肃杀而悲怆的守护意志弥漫开来，竟将空气中残留的魔气都逼退几分。一道由残剑组成的环形壁垒，森然拱卫着新坟与石碑！

　　苏瑶怔怔望着这万剑拱卫的奇景。风拂过她染血的鬓角，带来残剑的低语。她闭上眼，指尖划过冰冷的碑面，感受着那七百三十一道尚未散尽的微弱气机，与周遭千万残剑的守护之意。识海中，那枚由母亲玉佩所化的金色算珠虚影疯狂旋转，推演着无数气流、能量、意志交织的轨迹。

　　“原来如此…”她低语，再睁眼时，眸中金光流转，洞悉全局，“残剑有灵，择主而守。此地英魂不屈，引动剑冢共鸣。”她转向林逸和李黑水，声音斩钉截铁：“葬剑裂谷，就是天途盟的根基！以此碑为誓，以此剑为屏！”

　　林逸灰白的“时空之瞳”扫过剑阵，洞察其流转不息的气机联结。破界刃低垂，剑尖却遥指魔气退散的东北天际，杀意凝如实质：“根基已立，该去…讨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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