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应该很快……就到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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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声穿透夜色，一长两短，是最高级别的敌袭警报。它像一柄冰冷的锤子，瞬间砸碎了穹顶之下所有的温存与旖旎。
刚才还满眼星辰笑意的黛玉，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那双清亮的眸子，在刹那间凝结成冰。
水溶松开她，那份深吻带来的缱绻被他毫不留情地从周身剥离，只剩下属于北静王水溶的、钢铁般的冷硬。
两人对视。
无需言语。
她眼中的宏图霸业，与他眼中的铁血杀伐，在钟声里完成了最后的交接。
“传令。”
水溶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宴会……”
他脚步一顿，回首看向黛玉，嘴角勾起一个嗜血的弧度。
“开席！”
命令，如水银泻地，瞬间浸透了整座岛屿。
如果说刚才的明月岛是一张拉满的弓，那么此刻，弓弦断了。
所有的张力，都在这一刻化作了离弦之箭！
了望塔上，水溶举起黄铜望远镜。
视线的尽头，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借着月色，组成一个傲慢的、充满压迫感的 V 字阵型，破浪而来。
最大的那艘三桅战舰上，悬挂着教廷的十字旗和某个贵族家族的狮鹫徽章。
“消毒队来了。”黛玉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她甚至没有去看望远镜。
因为整片海域，都在她脑中的地图上。
“他们很自信，连夜间战斗的基本警戒阵型都懒得摆。”水溶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军人的轻蔑。
“傲慢，是旧世界最常见的墓志铭。”黛玉淡淡道。
她抬起手。
一名红莲卫士兵立刻递上一支红色的令旗。
黛玉没有看水溶，她的目光穿透了夜幕，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些西方指挥官们脸上贪婪又鄙夷的神情。
她轻轻挥下了令旗。
“前菜，上了。”
下一秒，格物院后方的山体上，几处伪装成岩石的铁盖无声滑开。
数十个黑黝黝的炮口，调整着角度，指向夜空。
不是实心的炮弹。
“咻——咻——咻——！”
尖锐的破空声响起，数十个拖着微弱火光的铁罐，被精准地抛射到了西方舰队的上空。
在空中，它们爆开。
没有爆炸，没有火焰。
只有无数的纸片，如同盛大葬礼上抛洒的纸钱，纷纷扬扬，乘着海风，精准地飘向每一艘战舰的甲板。
远征军旗舰上，指挥官德瓦莱公爵正端着一杯葡萄酒，对着身边的副官嘲笑这片沉寂的海岸。
“看，这些东方异端，已经被主的威光吓得不敢点灯了。”
话音未落，一张纸片飘然落在他面前的栏杆上。
他疑惑地拿起，借着月光，看清了上面用他的母语印刷的、字迹清晰的文字。
那是布鲁诺的信。
“……他们称我为‘学者’，而不是‘异端’。他们给了我一间看得见星空的实验室，而不是冰冷的地牢。在这里，真理的光辉，第一次压过了神权……”
德瓦莱公爵的瞳孔猛地收缩。
甲板上，骚动已经开始。
那些被强征入伍的士兵、被教会迫害的学者家属、对贵族积怨已久的底层水手，都捡到了那些信。
“我的画，第一次署上了我自己的名字！”
“我每天都能吃到肉，我的孩子能去学堂读书！”
“一种名为‘希望’的病毒……”
这些文字，像一根根淬毒的针，扎进了舰队看似坚不可摧的躯壳里，精准地戳中了每一个人的软肋与渴望。
恐慌和动摇，比瘟疫蔓延得更快。
“烧掉！把这些渎神的纸片全部烧掉！”德瓦莱公爵发出惊恐的咆哮。
然而，已经晚了。
黛玉在了望塔上，透过望远镜，清晰地看到了敌方旗舰上的混乱。
她嘴角的笑意，冰冷而残忍。
“看来，客人们对前菜不太满意。”
她转向水溶。
“那么……”
“上主菜吧。”
水溶咧开嘴，露出森然的白牙。
他抓起身边的一面黑色令旗，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向下一挥！
“开——炮——！”
命令，通过旗语，传达到了海岸线上。
伪装成礁石群的海岸线，在这一刻，活了过来！
一块块巨大的“礁石”向两侧滑开，露出了下方黑得令人心悸的巨兽——海岸巨炮！
它们比远征军战舰上任何一门口径的大炮都要庞大，炮身在月光下闪烁着不祥的金属光泽，炮座下，是与蒸汽机相连的复杂齿轮组，让它们能以恐怖的速度调整射角。
“轰——！！！！”
不是一声，是数十声炮响，汇成了一声震彻天地的雷鸣！
那一瞬间，整座明月岛都在颤抖！
火光照亮了水溶和黛玉的脸，也在他们眼中，映出了数十颗呼啸着撕裂夜空的死亡流星！
德瓦莱公爵还在声嘶力竭地命令士兵维持秩序。
下一瞬，他本能地抬起头。
他看见了。
他看见了数十个巨大的黑点，在他惊骇欲绝的瞳孔中，由小变大，瞬间填满了他的整个视野。
那是什么？
那是……
轰！！！
远征军的旗舰，那艘象征着帝国荣耀与教会权威的三桅战舰，从船身中部，被一颗炮弹精准地命中。
没有寻常炮弹的闷响。
而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爆！
整艘战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中间生生折断！
巨大的火球冲天而起，将方圆百米的海面照得亮如白昼。断裂的桅杆、破碎的甲板、还有人的残肢，被高高抛上天空，再如下雨般坠落。
旗舰，在一次齐射中，被当场轰沉！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幸存的远征军战舰上，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那团正在燃烧的巨大残骸，大脑一片空白。
了望塔上，海风吹动黛玉的发梢。
她放下望远镜，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用轻得只有水溶能听见的声音，缓缓说道：
“王爷。”
“告诉厨子，可以准备餐后甜点了。”
“那位公爵先生，应该很快……就到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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