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阴影中的新血

　　视角：御书房 / 秘密据点

　　景仁宫暖阁中那句轻飘飘的“远志，开花了”，如同一道来自九幽地府的最后宣判。

　　当萧昭远失魂落魄地从景仁宫“逃”回御书房时，他终于彻底清醒了。

　　他没有再摔碎任何东西，也没有再暴跳如雷。

　　他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张冰冷、空旷的龙椅上。从黄昏坐到午夜，从午夜坐到黎明。

　　“呵……”

　　当第一缕微弱的晨光照进这座死寂的大殿时，萧昭远低低地笑出了声。

　　他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的愚蠢。

　　他竟然直到最后一刻，还妄想着去“分化”。他竟然以为那个从“冷宫”里爬出来的废后（林in许）会是他的“棋子”！

　　他却忘了，“患难与共”？他也配和她谈“患难与共”？

　　她在冷宫受尽折磨时，他在和苏念微花前月下！

　　她在“巫蛊案”中九死一生时，他在权衡利弊！

　　他，是她最该“恨”的那个人！她怎么可能会帮他？！

　　“铁三角”……“铁三角”……

　　萧昭远缓缓地咀嚼着这三个字。

　　军权（萧珏）。

　　宫权（皇贵妃）。

　　财权与人心（宁贵人/许家）。

　　他们联手编织了一个如此“完美”的黄金囚笼。而他，就是那只被囚禁在正中央的……“圣君”！

　　最后的希望破灭了。萧昭远知道，他已经没有任何“权衡”的余地。他和他们之间再无“调和”的可能。

　　剩下的，只有你死……我活！

　　他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一条他作为“皇帝”本最不屑、却也最擅长的路。一条最见不得光的路。

　　“王福。”

　　他的声音沙哑却平静。

　　“皇……皇上……”

　　王福哆哆嗦嗦地从殿外爬了进来。他在门外守了一夜，看着皇上的背影从“僵硬”到“松弛”，再到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死寂”。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去。” 萧昭远没有回头。“……去传侍卫统领赵启。”

　　“……让他从‘玄武门’密道进来。”

　　“……不要惊动任何人。”

　　“……遵……遵旨！”

　　王福连滚带爬地去了。

　　赵启。

　　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被皇上单独“密召”过了。

　　自苏家倒台，萧珏重组“京畿卫戍”与“禁军”后，赵启，这个在“冬猎惊变”中唯一一个“舍身”护卫在萧昭远身边的旧部统领，他的兵权便被“架空”了。

　　他空有一个“统领”之名，手中却只剩下了守卫“玄武门”的三百“老弱”。

　　这是萧珏的“阳谋”。他不杀赵启（因为他是皇上的“救命恩人”），他只是把他变成了“吉祥物”。

　　而现在，萧昭远要启用的，就是这个被所有人忽视的“吉祥物”。

　　……

　　半个时辰后，密道石门开启。

　　赵启一身尘土，快步走入这昏暗的御书房偏殿。他看到了龙椅上那个面色惨白、眼中却燃烧着“幽火”的帝王。

　　“臣，赵启，参见陛下！”

　　他单膝跪地，声音一如当日在冬猎围场那般沉稳有力。

　　“陛下，万安！”

　　“……赵启。”

　　萧昭远缓缓转身。他走下御阶，没有让他平身，只是站在他的面前，低头看着他。

　　“……你还忠于朕吗？”

　　他问。

　　赵启猛地抬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被“侮辱”的赤诚！

　　“陛下！臣这条命是您给的！臣在‘冬猎’时便发过誓！”

　　“臣誓死护卫陛下！万死不辞！”

　　“好。”

　　萧昭远笑了。那笑意冰冷而诡异。

　　“……朕不要你‘护卫’。”

　　“朕要你……去杀人。”

　　赵启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不是萧珏，不是那些“寒门”能吏。他不懂什么“新政”或“权衡”。他是一个纯粹的军人，一个纯粹的“忠臣”。他只听得懂“杀人”与“护驾”。

　　“陛下……” 他的声音颤抖了，“您要臣杀……谁？！”

　　“现在还不是时候。”

　　萧昭远扶起了他，拍了拍赵启那厚实的肩膀。

　　“……因为，朕缺‘刀’。”

　　“赵启。” 皇帝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朕要你立刻去给朕找人。”

　　“找能为朕‘杀人’的刀！”

　　赵启一愣：“陛下，臣在‘玄武门’的三百弟兄……”

　　“不够！” 萧昭远粗暴地打断了他，“那是‘明’面上的！朕要的是‘暗’处的！朕要的是一群只属于朕的‘幽灵’！”

　　他抓着赵启的衣领，眼中透出疯狂！

　　“……你听着！”

　　“不要在禁军里找！那里都是萧珏的人！”

　　“也不要在内务府里找！那里都是皇贵妃（许in林）的眼线！”

　　“朕……” 他的声音猛地一顿。

　　一股无边的屈辱与悲凉涌上了他的心头。他一个皇帝，竟被逼到了这个地步！

　　“……朕被架空了。” 他终于承认了。

　　“朝堂是他们的。后宫是他们的。连朕那‘疯癫’的宁贵人（林in许）……都是他们的！”

　　“朕只剩下你了。赵启！”

　　赵启的虎目瞬间红了！

　　“陛下！！”

　　“臣……臣万死！！”

　　“朕不要你死！” 萧昭远嘶吼道，“朕要你给朕找‘复仇者’！”

　　“复仇者？”

　　“对！” 萧昭远的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光芒。

　　“去！去那些在‘盐税案’和‘巫蛊案’中家破人亡的‘幸存者’里找！”

　　“他们对苏家（已死）恨之入骨！他们对那两个高高在上的女人（皇贵妃与宁贵人）同样恨之入骨！”

　　“他们的家人都死了！他们一无所有！他们只剩下‘恨’！这种‘恨’就是朕最锋利的刀！”

　　“还有！”

　　“再去！去那些被萧珏的‘新政’刷下来的人里找！”

　　“那些心怀怨恨的‘落魄者’！那些自诩才高八斗，却被‘寒门’抢了位置的‘旧贵’！”

　　“他们无路可走！他们不甘心！”

　　“你，去告诉他们！”

　　萧昭远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

　　“……朕给他们一条路！”

　　“一条复仇的路！”

　　“一条拿回一切的富贵之路！”

　　“朕不要他们的‘忠诚’。”

　　“朕要的是他们的‘恨’！”

　　“朕要你用最短的时间！”

　　“用朕‘私库’里最后的银子！”

　　“……给朕养出一支只听命于朕一人的……”

　　“……‘死士’！”

　　赵启跪在地上。他的身体因为这滔天的阴谋与杀意而剧烈颤抖。

　　他是一个军人，他不懂这些。

　　他只知道一件事。

　　……他的皇帝，他的“天”。

　　……被“奸臣”（萧珏）与“妖妃”（皇贵妃/宁贵人），逼到了绝路。

　　“臣……”

　　他重重叩首！那坚硬的额头与冰冷的地砖碰撞，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臣，赵启……”

　　“……领……死……命！”

　　“去吧。”

　　萧昭远松开了他。他重新走回了那龙椅的阴影之中。

　　“……朕等你的好消息。”

　　赵启走了。

　　他从密道消失，如一滴水汇入大海。

　　他脱下了那身早已无用的“统领”铠甲，换上了最普通的布衣。

　　一张由帝王亲手编织的、充满了复“仇”与“杀意”的“暗网”，

　　开始在京城那最阴暗的赌坊、贫民窟、破庙、和那关押着“落魄者”的监牢里……

　　秘密成型。

　　新的“血液”正在汇聚。

　　而这血液是黑色的。

　　是带毒的。

　　是皇帝萧昭远最后的……“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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