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金山压顶，名将末路

　　蓝玉率领的东路军，挟大胜之威，如同燎原烈火，席卷辽东。他摒弃了稳扎稳打的常规战法，充分发挥其迅猛果敢的作战风格，以精锐骑兵为先锋，长途奔袭，不顾侧翼，直插纳哈出势力腹地。

　　纳哈出虽拥兵十余万，盘踞金山多年，但部族成分复杂，人心并不齐整。在明军摧枯拉朽般的攻势面前，许多部落望风归降，或是不战而逃。明军连克庆州（今内蒙古巴林右旗）、全宁（今内蒙古翁牛特旗），兵锋直指纳哈出的老巢金山。

　　与此同时，徐达率领的西路军亦在蒙古高原南部稳步推进，如同巨大的磨盘，清扫着零散的元军，有效地牵制了漠北元廷可能对辽东的支援，并堵死了纳哈出西逃的路线。

　　金山大营，此刻已是一片风声鹤唳。纳哈出坐在虎皮大椅上，昔日不可一世的枭雄，此刻面容憔悴，眼窝深陷。帐外传来的，不再是部族勇士的呼喝，而是惶惶不安的私语和战马的悲鸣。

　　“太尉！明军前锋已过龙安（今吉林农安），距我金山不足三百里！降者日众，军心涣散，这……这如何是好？！”一名心腹部将惊慌失措地禀报。

　　纳哈出沉默不语，手指死死抠着扶手。他没想到明军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更没想到，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势力，在蓝玉的兵锋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西边有徐达虎视，东边有蓝玉狼奔，已是退无可退。

　　就在他焦头烂额之际，亲兵来报：“太尉，营外有明军使者求见！”

　　纳哈出心中一凛，这个时候派使者来？“带进来！”

　　来的是一名文官打扮的使者，面对帐内一众杀气腾腾的蒙古将领，神色从容，不卑不亢。他展开一卷黄绫，朗声道：“大明皇帝陛下有旨，永昌侯蓝玉亦有言转告太尉！陛下念太尉亦是豪杰，不忍赶尽杀绝。若太尉能识天命，率部归降，陛下必当以礼相待，保全太尉及部众性命富贵，敕封爵位，恩养终身！如若执迷不悟，负隅顽抗，待天兵攻破金山，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这番话，软中带硬，既是招揽，也是最后通牒。

　　帐内一片死寂，所有目光都集中在纳哈出身上。有人面露希冀，有人依旧愤懑。

　　纳哈出脸色变幻不定。投降？他纵横辽东数十载，岂能甘心俯首称臣？不降？眼前明军势大，内部人心离散，顽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他想起了被燕王朱棣击败的观童，想起了那些望风而降的部落，想起了徐达和蓝玉的赫赫凶名……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绝望，笼罩了他。

　　他挥了挥手，让使者暂且退下，声称需要与部众商议。

　　当夜，金山大营内争论不休，主战主降者各执一词，几乎火并。纳哈出看着分裂的部众，知道大势已去。继续抵抗，除了让更多人白白送死，毫无意义。

　　第二天清晨，纳哈出做出了他一生中最艰难的决定。他脱去甲胄，身着素服，率领麾下主要将领及部分亲卫，带着印信、图册，打开金山大营辕门，徒步走向明军大营，向蓝玉请降。

　　蓝玉端坐马上，看着曾经不可一世的纳哈出匍匐在自己马前，心中豪情万丈。他并未过多折辱，依礼接受了纳哈出的投降，并即刻快马向金陵报捷。

　　消息传出，辽东震动！纳哈出集团的覆灭，标志着北元在辽东势力的土崩瓦解。蓝玉趁势收拢纳哈出旧部，清点人口牲畜，将二十余万部众（包括军民）陆续内迁安置。

　　然而，就在这胜利的巅峰，一场潜在的危机，也因蓝玉的性格而悄然滋生。

　　受降仪式后，蓝玉在军中大摆庆功宴，犒赏三军。酒酣耳热之际，他志得意满，言行不免有些骄纵。有部将为了讨好他，竟将纳哈出的一名貌美妾室带入帐中献上。蓝玉酒意上涌，又自恃功高，竟未加拒绝，反而哈哈大笑，欣然纳之。

　　此事虽未立刻掀起波澜，但在场的一些较为持重的将领，如冯胜、傅友德等，见此情景，都不由得微微蹙眉。永昌侯此等行径，虽在军中不算罕见，但在受降的关键时刻，如此对待降将家眷，不仅有违道义，更显其骄横之态，恐非吉兆。

　　捷报与受降的细节，被随军的监军、文书官一一记录，以六百里加急，送往金陵。纳哈出的投降，为大明的北疆扫清了一个巨大障碍，但蓝玉那颗因巨大成功而日益膨胀的骄心，却也像一颗种子，埋在了这片刚刚平静下来的北国土地上。

　　北征的第一阶段，以雷霆之势和纳哈出的归降，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目标——漠北的北元朝廷，还在等待着最终的决战。而大明军队的内部，似乎也因这场胜利，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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