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北伐新篇

　　壁垒镇鏖战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其带来的震撼性影响已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战局，乃至更深远的人心向背。孙铭以孤军硬撼孔有德主力而不败，不仅稳住了东路军岌岌可危的战线，更以一种无可辩驳的方式，向天下昭示了振明军强大的战斗力与坚韧的防御能力。那面在壁垒镇上空猎猎作响的蓝色旗帜，仿佛一道撕裂沉沉夜幕的闪电，照亮了许多原本晦暗不明的前路。

　　消息传至武昌，林慕义并未举行盛大的庆贺，只是在签押房内，对着巨大的沙盘，将代表东路军的蓝色小旗，在壁垒镇的位置上，用力地按了按，仿佛要将这份胜利牢牢钉在大地之上。

　　“传令嘉奖东路军全体将士，擢升孙铭为镇北将军，仍领东路军指挥使。”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告诉孙铭，壁垒镇已成北伐东线之砥柱，务必坚守，吸引虏军主力。所需兵员、火药物资，大都督府会不惜一切代价，通过水陆各种渠道，予以补充！”

　　几乎在同一时间，这份捷报也摆在了襄阳金声桓的案头。

　　金声桓仔细阅读着战报的每一个字，尤其是关于棱堡式防御体系在实战中发挥关键作用的描述，眼中精光闪烁。他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水四溅：“好！孙铭打得好！打出了我大都督府的威风！也打出了我西路军的战机！”

　　他豁然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幅舆图前，目光灼灼地盯住了北方的南阳。

　　“孔有德主力被孙铭牢牢拖在壁垒镇，多铎投鼠忌器，必然不敢轻易调动归德主力西援。南阳觉罗巴哈纳，已成孤军！”金声桓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此时不出兵，更待何时？”

　　他立刻召集西路军所有高级将领及军咨府参谋，召开紧急军事会议。

　　“诸位，东路军弟兄在壁垒镇用血肉为我们创造了千载难逢的良机！”金声桓开门见山，手指重重戳在南阳的位置上，“北伐西线，决战的时刻，到了！”

　　没有过多的争论，所有人的意见空前统一——趁此良机，北上攻取南阳，彻底打开北伐西路的大门！

　　具体的作战计划迅速制定。鉴于南阳城高池深，守军仍有相当实力，强攻必然伤亡惨重。金声桓决定采取“围点打援，步步为营”的策略。他以一部兵力，携带大量新式火炮和工兵，大张旗鼓地进逼南阳城下，挖掘壕沟，修筑炮垒，摆出长期围困的架势。而主力则隐蔽集结于南阳通往开封、洛阳的几条要道附近，准备伏击可能来自北方的援军，同时派出多支精锐分队，扫荡南阳周边州县，切断其一切外援和粮道。

　　“此次攻城，不同以往。”金声桓特意将赵铁柱从武昌紧急调配来的几名炮兵专家和工兵骨干叫到面前，“大都督府新铸的‘破浪’长炮和那些‘水泥’（注：早期标号），都要给老子用上！我要让觉罗巴哈纳看看，什么叫做雷霆万钧！”

　　崇祯十六年十一月，西路军誓师北伐。浩荡的军队如同蓝色的洪流，涌出襄阳，直扑南阳。早已被东路军战绩和棱堡传闻弄得心神不宁的南阳守军，见振明军携如此威势而来，更是士气低落。

　　围城战随即展开。金声桓严格按照预定计划，并不急于发动总攻。工兵部队在外围利用“水泥”快速构筑起坚固的炮兵阵地和前沿支撑点，其效率让见惯了传统土木作业的旧式军官们目瞪口呆。数十门新式“破浪”炮被推上前沿，这些倍径更长、装药更足的火炮，射程和精度都远超清军手中的老旧红夷炮。

　　炮击开始了。

　　“轰——！”

　　不同于以往沉闷的轰鸣，“破浪”炮的怒吼更加尖锐刺耳，射出的实心弹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狠狠砸在南阳城墙上，每一次命中都引发剧烈的震动和砖石碎裂的巨响。尤其是集中轰击城门楼和几处关键角楼时，其破坏力令人胆寒。

　　觉罗巴哈纳在城头督战，被一枚近失弹溅起的碎石划伤了脸颊，血流不止。他望着城外那如同怪物般不断喷吐火舌的新式火炮，以及振明军井然有序、仿佛钢铁丛林般的营垒，心中第一次涌起了绝望的情绪。他尝试组织骑兵出城逆袭，试图摧毁那些可怕的炮兵阵地，但刚出城门，便遭到了预设阵地燧发铳营的毁灭性齐射和侧翼棱堡火力的交叉覆盖，丢下数百具尸体，狼狈退回。

　　与此同时，金声桓派出的偏师在周边势如破竹。许多原本就心怀故明、又慑于振明军威势的州县，纷纷传檄而定。少数试图抵抗的清军据点，在优势兵力和火器的打击下，也迅速土崩瓦解。南阳，彻底成为了一座孤岛。

　　围城半月，南阳城墙已是千疮百孔，守军伤亡惨重，粮草也开始告急。而期待中的北方援军，却迟迟不见踪影——多铎确实被东线的孙铭牢牢牵制，不敢妄动；而来自洛阳方向的少量援军，早在半路就被金声桓预设的伏兵击溃。

　　觉罗巴哈纳内外交困，军心彻底瓦解。这一夜，城中部分原明军降卒在振明军细作的策动下，发动兵变，打开了南阳西门。

　　金声桓等待的时机终于到来。他立刻下令总攻。养精蓄锐已久的振明军主力，如同潮水般涌入城中。巷战虽然激烈，但失去了统一指挥和斗志的清军，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天明时分，战斗基本结束。觉罗巴哈纳在镇台衙门内自刎身亡。南阳，这座中原重镇，正式光复！

　　捷报飞传，天下再次震动！如果说壁垒镇是证明了振明军的“守”之坚，那么南阳的光复，则毫无疑义地展示了其“攻”之利！金声桓西路军以极小的代价，攻克坚城，歼灭虏军近万，彻底打开了北伐西线通往中原腹地的门户！

　　消息传到壁垒镇，苦战余生的东路军将士发出了震天的欢呼。传到武昌，林慕义终于露出了畅快的笑容，下令全城张灯结彩，大庆三日。传到南京，马士英、阮大铖之流面如土色，惶惶不可终日。传到北京，多尔衮摔碎了心爱的玉如意，朝堂之上一片死寂。

　　北伐的大幕，由东西两路军的辉煌胜利，真正地、全面地拉开了。大都督府的兵锋，已然指向了更北方的开封、洛阳，乃至那遥远的幽燕之地。一个崭新的篇章，就在这淮汉之滨与南阳古城的光复中，轰然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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