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精灵王子想不通，这爱咋这么上头？

　　永歌森林。

　　月光穿过千年古树的枝叶，在银色的石板路上洒下斑驳的光影，静谧得能听见魔力流淌的微风声。

　　这里是精灵王国的腹地，一座与世隔绝，由秩序与优雅构筑的圣殿。

　　菲尼克斯·逐星者正端坐在王家书库的观星台上。他面前的白水晶桌面上，悬浮着一幅由魔力构筑的星图，每一颗星辰都按照精准的轨迹运行，完美无瑕，一如他奉行的世界观。

　　“殿下。”

　　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是王国的首席斥候，他的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

　　“人类王国的最新情报。”

　　斥候递上一枚散发着微光的记忆水晶。

　　菲尼克斯没有回头，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记忆水晶中的信息便化作一道光幕，在他面前展开。

　　光幕上，首先出现的是圣剑骑士团狼狈撤退的画面，以及那柄只剩下剑柄的【破龙圣剑】的特写。

　　“意料之中。”菲尼克斯的语调平淡如水，“人类的鲁莽，只会带来屈辱。”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在他看来，讨伐龙族本就是一步臭棋，失败是必然的结果。

　　然而，当光幕中的信息继续流动，菲尼克斯那双碧色的瞳孔，终于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收缩。

　　画面切换到了雄狮城的街头。

　　不是战争的恐慌，不是失败的哀嚎，而是一片……狂欢？

　　游吟诗人在酒馆里高歌，内容不是勇者的悲壮，而是勇者与龙公主的“伟大爱情”。

　　印刷作坊里，粗糙的画刊被疯狂加印，封面上，一个模糊的骑士身影正向红发美女献上星空，标题刺眼——《我的龙族亲王殿下》。

　　“荒谬。”

　　菲尼克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他无法理解，一场彻头彻尾的军事惨败，为何会演变成一出街头巷尾传唱的低俗爱情剧？

　　斥候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困惑。

　　“殿下，根据我们在人类王都的线人回报，这股风潮，是那位勇者肖恩……有意引导的。”

　　“他折断圣剑，被解读为‘爱情高于王权’的证明。”

　　“他放走俘虏，被解读为‘不愿为爱制造杀戮’的仁慈。”

　　“最离谱的是……他那句‘送一片天空’的狂言，被当成了终极的浪漫誓言。现在全人类王国的少女，都梦想着有朝一日自己的爱人能为自己‘打碎一片天’。”

　　菲尼克斯的指尖，那颗正在模拟运行的星辰，轨迹出现了一丝紊乱。

　　他无法处理这种信息。

　　这不合逻辑。

　　荣誉、忠诚、种族大义……这些构成一个勇者行为基石的逻辑链条，在那个叫肖恩的人类身上，似乎完全不存在。他的所有行为，都被一种名为“爱情”的，毫无逻辑可言的情感所驱动，并且……还得到了愚昧民众的追捧？

　　“不仅如此。”斥候的声音愈发古怪，“我们的情报网监测到，这股‘风潮’，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全大陆扩散。”

　　光幕再次变化。

　　画面上出现了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矮人，正唾沫横飞地向一群商人展示着两把一大一小的战锤。

　　“巴顿·灰铁……”菲尼克斯认出了他，“矮人工匠大师，一个除了锻造和金币外什么都不关心的固执家伙。”

　　只听画面里，巴顿用他那洪钟般的大嗓门咆哮着。

　　“看！‘龙与勇者’情侣款！‘破誓之锤’与‘守心之盾’！买一套，送特制的同心锁戒指！保证你们的爱情，比我胡子上的啤酒沫还要牢固！”

　　菲尼克斯的眼角，难以抑制地抽动了一下。

　　画面又一转，来到了一片苍凉的草原。

　　高大魁梧的兽人酋长格罗姆，正笨拙地模仿着人类贵族的礼仪，试图向一头雌性座狼行一个吻手礼，结果被座狼嫌弃地甩了一脸口水。

　　“格罗姆·铁颚……一个脑子里只有肌肉和荣耀的蠢货。”

　　斥候在一旁补充道：“据说，格罗姆酋长认为，能‘征服’龙公主的男人，必然掌握了宇宙间最强大的力量。他现在强制部落里所有兽人战士，学习名为《赘婿的自我修养》的人类畅销书。”

　　菲尼克斯闭上了眼睛。

　　他感觉自己数千年来建立的，稳定而理性的世界观，正在被一把来自异次元的，名为“离谱”的锤子，敲得裂开了缝。

　　矮人为了钱，兽人为了力量……他们扭曲了“爱情”的内核，将其变成了可以利用的工具。这虽然愚蠢，但尚在菲尼克斯的理解范围之内。

　　但那个肖恩……他图什么？

　　他真的，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殿下。”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精灵长老瑟兰迪尔拄着盘根错节的白橡木法杖，缓缓走上观星台。他的脸上，是化不开的忧虑。

　　“您看到了。混乱，正在像瘟疫一样蔓延。您当初的判断是错误的，那个伊格瑞丝，并非被简单的魔法蛊惑，她是被一种更可怕的，名为‘愚蠢’的病毒感染了。”

　　瑟兰迪尔看了一眼光幕上那些荒诞的画面，痛心疾首。

　　“而那个叫肖恩的人类，就是病毒的源头！他正在污染整个世界的秩序！”

　　菲尼克斯没有回应。

　　他再次睁开眼，挥手抹去了那些让他心烦意乱的画面，只留下了一行最新的，刚刚传来的数据。

　　【能量源追踪报告：赤红山脉上空出现剧烈空间法则扰动。现象：持续三千年的‘虚假天幕’结界出现大面积、不可逆的结构性崩塌。原因：未知高维能量冲击。发生时间点，与人类勇者肖恩发表‘赠送天空’宣言后，三小时二十七分钟四十六秒，高度吻合。】

　　这一刻，菲尼克斯那张如同冰雕般完美的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

　　他不是愚蠢的民众，也不是只看利益的矮人。

　　他看懂了。

　　那句被传唱为“浪漫誓言”的话，不是一句空话。

　　那是一个……预告。

　　一个拥有“撼动世界法则”力量的存在，以一种凡人无法理解的方式，发布的行动预告。

　　瑟兰迪尔也看到了那份报告，他的身体晃了一下，手中的法杖重重地顿在地上。

　　“泰坦在上……这是……这是神明才能做到的事……”

　　“不。”菲尼克斯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兴奋。那是顶级学者发现全新研究领域时的兴奋。

　　“神明带来秩序。而这种力量，带来的是混乱，是未知。”

　　他站起身，走到观星台的边缘，俯瞰着下方灯火点点的永歌森林。

　　“我们对他的评估，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转过身，对斥候和长老下达了命令，语速极快，逻辑清晰。

　　“更新对‘肖恩’的档案。威胁等级，从‘可控’提升至‘未知’。个体实力评估，加入‘疑似掌握高维能量干涉能力’。行为逻辑，从‘被情感驱使的叛徒’，修正为‘以情感为伪装，拥有未知目的的战略级个体’。”

　　瑟兰迪尔张了张嘴：“殿下，您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封锁边境，静观其变？”

　　“不。”菲尼克斯摇了摇头，那双碧色的瞳孔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属于求知者和挑战者的火焰。

　　“静观其变，只会让我们被时代抛弃。”

　　“既然逻辑无法解释，那我就亲自去获取数据。”

　　他看向斥候，下达了最终的指令。

　　“以我的名义，向赤红山脉的龙王奥伯隆·灼鳞，递交正式的外交文书。”

　　瑟兰迪尔大惊失色：“殿下！您要去做什么？！”

　　菲尼克斯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却又带着无尽探究意味的弧度。

　　“我要去亲眼见一见，这位让整个大陆都为之疯狂的‘龙族赘婿’。”

　　“我要亲自验证，他那所谓的‘爱情’，究竟是何种形态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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