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古曼童泣与尸油灯廊

　　储藏室外的白色走廊寂静无声，但张道一能感觉到无形的网正在收紧。

　　【殓妆师】的死亡直觉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波纹不断，警示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危险。

　　他必须尽快找到出路！

　　他贴着冰冷的墙壁，沿着走廊小心翼翼地向一端移动。

　　走廊两侧是相同的金属门，大多紧闭，门牌上标注着他看不懂的符号和数字。

　　经过一个拐角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孩童的哭泣声钻入他的耳朵。

　　这哭声与地下河畔阿当的残魂啜泣不同，更加清晰，带着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怨毒。

　　哭声来自前方一扇虚掩着的门，门缝里透出摇曳的、昏黄的光。

　　他屏住呼吸，靠近门缝向内望去。

　　房间不大，布置得异常诡异。没有冰冷的仪器，反而像一个降头师的祭坛。

　　墙壁上贴满了暗黄色的符纸，用暗红色的、仿佛干涸血液的颜料画着扭曲的符文。

　　房间中央的地面上，绘制着一个复杂的、由无数眼睛和蛇形图案构成的阵法。

　　阵法的几个节点上，摆放着几个陶土烧制的小童像——古曼童！它们形态各异，但表情都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阴森。

　　每个古曼童面前都点着一盏小油灯，灯油浑浊，燃烧时散发出一种甜腻中带着腐臭的气味——是尸油！

　　而那孩童的哭泣声，正是从其中一个颜色最深、裂纹最多的古曼童身上发出的。它那双画上去的眼睛，仿佛正透过门缝，死死地盯着张道一！

　　张道一心头剧震。人妖国恐怖文化中最具代表性的古曼童和尸油灯竟然出现在这个科技感十足的研究所里！这是一种融合，还是说，那些所谓的守护灵娃娃，其本质就是工业化量产的、劣质的古曼童？

　　就在这时，那个哭泣的古曼童突然停止了哭声，咧开泥土烧制的嘴，发出了“咯咯咯”的诡异笑声！

　　同时，祭坛上所有的尸油灯火焰猛地蹿高，变成了幽绿色！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怨念聚合体锁定！】

　　【认知干扰加剧！】

　　张道一只觉得脑袋一阵刺痛，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墙壁上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像蛇一样蠕动。耳边充斥着无数孩童的嬉笑和哭嚎，疯狂冲击着他的理智。

　　是精神攻击！这个房间是一个陷阱！

　　他猛咬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冥河摆渡人】的冰冷意志与【殓妆师】的安宁本能同时运转，强行对抗着这股精神污染。

　　不能待在这里！

　　他转身就想跑，却发现来时的走廊尽头，出现了两个手持蓝色电弧短棍的白衣守卫，正快速逼近！

　　危急关头，他的目光扫过祭坛，落在了那些燃烧的尸油灯上。

　　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

　　他猛地冲进房间，不顾那令人作呕的气味和精神干扰，一脚踢翻了祭坛中央那个笑声最诡异的古曼童面前的尸油灯！

　　哐当！

　　陶制的灯盏碎裂，浑浊的尸油泼洒出来，遇到幽绿的火焰，瞬间“轰”地一声爆燃起一大片惨绿色的火墙！

　　“吱——！！！”

　　被踢翻的古曼童发出了尖锐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在绿色火焰中迅速焦黑、崩裂！其他古曼童也仿佛受到重创，发出的噪音戛然而止，祭坛的精神干扰力量瞬间大减。

　　而那片尸油燃起的绿色火墙，恰好暂时阻挡了门口追兵的路线！

　　“@#￥%！”白衣守卫发出愤怒的呼喝，试图绕过火墙。

　　张道一趁机从房间另一侧冲了出去，那里有一条通往更深处的、更加昏暗的走廊。

　　这条走廊与之前的纯白风格截然不同，墙壁是粗糙的水泥，天花板很低，悬挂着老旧的、电线裸露的白炽灯，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光线忽明忽灭。

　　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霉味和……福尔马林的气味。

　　走廊两侧是一个个类似停尸房冷藏柜的金属抽屉，上面凝结着水珠。

　　一些抽屉没有完全关紧，从缝隙里能看到里面塞着的……是残破的、被缝合过的尸体，以及大量替换下来的、等待回收的塑料娃娃肢体！

　　这里像是研究所的原料处理和废弃物临时存放区。

　　张道一忍着强烈的不适，快速穿过这条令人毛骨悚然的走廊。身后远处传来脚步声和警报声，时刻提醒着追兵并没有放弃。

　　在走廊的尽头，他看到了一个向上的、锈迹斑斑的铁梯，顶端是一个圆形的、类似窨井盖的出口。

　　可能是通往地面的出口？

　　他心中升起一丝希望，毫不犹豫地爬上铁梯，用力向上推那个井盖。

　　井盖很重，而且似乎从外面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他使出全身力气，肌肉绷紧，左臂的腐朽伤痛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嘎吱……嘎吱……”

　　井盖终于被他顶开了一条缝隙！潮湿的新鲜空气涌入，还夹杂着雨水的味道！

　　他心中一喜，正要继续用力。

　　突然！

　　一只手，一只苍白浮肿、指甲缝里塞满泥垢的手，猛地从井盖的缝隙里伸了进来，一把抓住了他正在用力推井盖的手腕！

　　冰冷！滑腻！带着一股河底淤泥的腥臭！

　　张道一猝不及防，被这只手抓得生疼。他低头看去，透过缝隙，对上了一双完全漆黑、没有眼白的眼睛，正从下方的黑暗中死死地盯着他！

　　是河里的东西！它们竟然能顺着地下河，找到这里来？！

　　那东西的力量大得惊人，猛地向下拉扯，想要把他拖下去！

　　张道一另一只手死死抓住铁梯，双脚抵住梯子，与下方那东西僵持着。他能感觉到那东西身上传来的、与古曼童同源但更加原始和暴戾的怨念。

　　上有追兵，下有水鬼！绝境！真正的绝境！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既然无法摆脱，那就……

　　他不再抵抗下方传来的巨力，反而顺着那股力量，猛地向下蹬踏铁梯，同时被抓住的手腕巧妙一旋，反而扣住了那只苍白的手腕！

　　“给我上来！”

　　他低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配合着下方水鬼的拉扯，将自己和那只水鬼，一起从井盖的缝隙中，硬生生地反向拽回了地下！

　　噗通！

　　他和水鬼一起摔落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

　　几乎在落地的瞬间，他一个翻滚挣脱了水鬼的束缚，看也不看那发出嗬嗬怪声、试图再次扑上来的东西，转身就朝着来时那条停尸走廊亡命狂奔！

　　他在赌，赌那个被拉下来的水鬼，以及它可能会引来的更多同类，能够吸引白衣守卫的注意，能够有机会脱困。

　　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也是极其危险的逃生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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