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国之重器

　　纽约，凌晨四点。

　　曼哈顿，中央公园西路。

　　顶层复式公寓的巨大落地窗，是一块冷却凝固的黑曜石，吞噬着窗外永不熄灭的城市灯火，也映出一张老年斑密布，眼神却依旧具有侵略性的脸。

　　白发苍苍的霍华德，正被一阵加密线路专用的蜂鸣声，从价值数百万美金的Frette真丝床单上生生拽起。

　　那声音尖锐，像是要撕裂人的神经。

　　他烦躁地瞥了一眼身边被惊扰的年轻女伴，眉头拧成一个死结，抓起了电话。

　　“说。”

　　他的声音里，满是狩猎被打断的野兽所独有的危险气息。

　　电话那头，是他最信任的首席助理，但此刻，那个总是沉稳冷静的声音，却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每个字都带着血腥味的恐慌。

　　“老板！出事了！天塌下来了！”

　　“冷静点，马丁。”

　　霍华德的声音依旧平稳，他一生经历过数次足以颠覆国家的金融风暴，早已习惯在崩塌的废墟上散步。

　　“股价！是我们的股价……欧洲市场刚刚开盘，我们……我们被血洗了！”

　　马丁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一股根本无法追踪的庞大资金，就像从深海中苏醒的未知巨兽，对我们发动了最野蛮的做空！”

　　“开盘才半个小时，股价……已经雪崩了百分之三十！”

　　霍华德握着冰冷手机的手，指节瞬间捏得惨白。

　　“百分之三十？”

　　他千亿美金的商业帝国，在短短三十分钟内，市值蒸发了三百亿。

　　三百亿美金。

　　这笔钱足以让一个中等国家彻底破产。

　　能让几百万人瞬间沦为赤贫。

　　而现在，它就这么消失了。

　　睡意荡然无存。

　　一股冰冷的寒气，顺着他的脊椎蜿蜒爬上后脑，让他头皮发麻。

　　“谁干的？”

　　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

　　“不知道！完全不知道！”

　　“对方动用了上百个离岸幽灵账户，手法干净得不似人类！他们不是在赚钱，他们像一支军队，唯一的目的就是把我们撕碎！”

　　“老板，这不是商业竞争，这……这是国家力量在亲自下场！”

　　“国家？”

　　霍华德的瞳孔骤然缩成一个针尖。

　　“哪个国家？！”

　　马丁在电话那头死寂了片刻，用气音提醒道：“老板，三天前……您在佳士得拍下的……那件来自华夏的青铜器。”

　　“华夏？！”

　　霍华德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了一件古董？一件几千年前的破铜烂铁？！”

　　“他们他妈的疯了？！”

　　“FUcK！”

　　霍华德终于彻底失态，他咆哮着，将手边的路易十三水晶瓶狠狠砸在意大利手工编织的地毯上。

　　琥珀色的昂贵酒液，如鲜血般浸染开来。

　　“给我顶住！联系所有银行！把我们能抵押的一切都押上去！我要让这群人知道，我霍华德的血，不是那么好放的！”

　　挂断电话，他眼中的镇定被一种输红了眼的疯狂所取代。

　　然而，这仅仅是交响乐的序曲。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纽约的薄雾时，迎接霍华德的，是真正的末日审判。

　　他刚刚踏入公司总部大门，就被潮水般涌来的坏消息彻底淹没。

　　他甚至不需要走进办公室，大厅里数十个屏幕上滚动的新闻，和一张张末日来临般惨白的脸，就告诉了他一切。

　　“老板！cNN、bbc、《华尔街日报》全球同步头版爆料！我们南美洲的能源项目环评报告被证实为伪造，证据被直接寄到了绿色和平组织和FbI的总部！联合调查组已经成立了！”

　　“老板！欧洲的阿尔斯通集团刚刚单方面撕毁了和我们的百亿合作协议！他们的cEo说，一家来自东方的公司，给出了一个‘上帝都无法拒绝的方案’！”

　　“老板！董事会那几位独立董事正在联手逼宫！高盛、摩根……我们最大的几个机构股东，正在不计任何代价地清仓我们的股票！”

　　一个又一个的消息，不再是重锤。

　　而是一把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而又残忍地，一一割断了他商业帝国的动脉、神经和骨骼。

　　他引以为傲的财富。

　　他精心编织的人脉。

　　他无往不利的权力。

　　在这一刻，脆弱得如同沙滩上的城堡。

　　这不是战争，这是屠杀。

　　一场从更高维度发起的、蓄谋已久的、不留任何余地的处决。

　　霍华德失魂落魄地坐在自己那张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巨大办公桌后，透过防弹落地窗，俯瞰着脚下依旧车水马龙的华尔街。

　　他第一次，尝到了恐惧的铁锈味。

　　那种在食物链顶端待久了，突然发现自己才是猎物的、深入骨髓的战栗。

　　他想不通，也无法理解，那只冷冰冰的青铜鼎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能让一个庞大的国家，不惜掀起一场金融海啸，来对付他区区一个商人。

　　助理马丁脸色惨白地走了进来，脚步虚浮。

　　“老板，对方……通过瑞士的中间人传话了。”

　　霍华德缓缓转过头，眼神空洞。

　　“说什么？”

　　“他们说，这是最后的……通知。”

　　“纽约时间，今天中午十二点之前，如果您还不做出一个‘体面的选择’，那么从明天开始，攻击目标将扩大至您的全部家族产业，包括……您子女名下的信托基金。”

　　马丁一字一顿地念出最后几个词，声音里充满了同情和恐惧。

　　“体面……”

　　霍华德发出一声夜枭般凄厉的惨笑，笑声中满是不甘、屈辱与彻底的绝望。

　　他输了。

　　彻彻底底。

　　在真正的国家意志面前，他毕生所追求和积累的一切，不过是小孩子手里的玩具。

　　他挣扎着，大口喘息，最终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瘫软在巨大的老板椅上。

　　许久，他闭上了眼睛，声音沙哑艰涩。

　　“告诉他们……”

　　“我同意。”

　　“把那只鼎……还给他们。”

　　就在马丁以为一切都结束，准备转身离去时，霍华德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一丝最后的狡猾与疯狂。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我要亲自派我的人，护送这只鼎回到华夏。我要亲眼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神物，能让一个古老的东方帝国，为之疯狂到这个地步！”

　　他要找到一个机会。

　　一个能让他翻盘，或者至少能让对方也流血的机会。

　　他，霍华德，绝不甘心，就这样一败涂地。

　　……

　　消息传回国内。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之后，是所有人压抑许久的、长长的吐气声，几位年轻的参谋甚至激动地攥紧了拳头。

　　唯有刘主任，在听到霍华德那所谓的“条件”时，嘴角勾起一道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用指关节，轻轻叩了叩桌面。

　　“他想派人跟着？”

　　“主任，这绝对不行！这是阳谋！他想借机窥探我们的秘密！”一名年轻参谋立刻起身，激动地说道。

　　“不。”

　　刘主任抬手，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整个会议室再次安静下来。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巨大的世界地图前，目光落在了那片广袤的雄鸡版图上。

　　“答应他。”

　　众人皆惊。

　　“他不是想看吗？那就让他看个够。”刘主任的眼神深邃，仿佛已经看到了棋局的终点，“我们要的是那个鼎吗？我们要的只是鼎里的东西。”

　　“让他们的人把鼎送到国家博物馆，然后晚上把东西取出来。”

　　“只要取出来，明天就开始展览那个鼎，记住，取完东西要还原。”

　　“他想要盯，那就让他们一直盯着好了。”

　　刘主任的手指，轻轻点在了地图上“西安”那个点上。

　　“东西送到这里，其他就无所谓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感到一阵从心底升起的战栗与亢奋。

　　“我们的东西，只能是我们的。”

　　“这是始皇帝跨越两千年的馈赠，绝对不能落到其他人手里。”

　　“等什么时候这些东西落后了，再考虑见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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