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来自天才分析员的交易

　　白案瘫在冰冷的地板上，后背死死抵着门板。

　　那扇门，隔绝了刚才的危险，却隔不断此刻从骨头缝里渗出的寒意。

　　冷汗浸透t恤，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极不舒服。

　　他划开手机。

　　屏幕上那行字，每个笔画都透着一股不加掩饰的恶意，灼烧着他的视网膜。

　　【我知道你‘吃’了它。想吃下一个吗？——L】

　　吃。

　　这个字用得极其精准。

　　不是“消灭”，不是“净化”，更不是“处理”。

　　是“吃”。

　　这个代号“L”的神秘人，知道《饕餮食谱》的存在？

　　或者……这只是一个毛骨悚然的巧合？

　　不。

　　当一个巧合能精准命中你最大的秘密时，它就不是巧合。

　　白案的呼吸，由急促转为绵长。

　　恐惧是劣质调味料，只会破坏菜肴的风味。

　　一个厨子，永远需要冷静。

　　尤其是在面对一份闻所未闻的全新菜单时。

　　他盯着那个陌生号码，指尖悬停了半分钟。

　　然后，他按下了拨号键。

　　与其在暗处胡乱猜测锅里炖的是什么，不如主动掀开锅盖。

　　哪怕冒出来的是剧毒蒸汽。

　　“嘟……”

　　只响了一声，电话就被接通。

　　快得像对方一直在等。

　　“白案。”

　　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传来，平静，清冷，像仪器读出的数据，不带任何人类的情绪波澜。

　　她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

　　一股凉意顺着白案的脊椎爬了上来。

　　他没有回答，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AAb的人？

　　姜卫国的后手？

　　一场专门针对他的二次试探？

　　“你是谁？”白案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带上几分沙哑和警惕。

　　“林珂。”对方的回答干净利落，“国家异常事件处理与研究总局，数据分析员。”

　　又是AAb。

　　但这个名头，听起来和姜卫国那种浑身火药味的行动人员，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白案的戒心提到了顶点。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开始扮演一个标准的无辜市民，“什么‘吃’？我刚失业，晚饭都还没着落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凌晨2点17分44秒，城南旧巷，检测到E级诡异‘泣语者’的能量波动。”

　　“凌晨2点31分12秒，能量波动达到峰值，精神污染指数瞬间突破临界点。”

　　“凌晨2点31分13秒，所有能量波动，连同精神污染指数，瞬间清零。”

　　林珂的声音，就像在宣读一份与她无关的实验报告，冰冷，精准，不带一丝感情。

　　“我们的标准处理流程，是将污染指数逐步压制、中和、消解。这个过程，动用一支小队，最快也需要18分钟。”

　　“而你，用了一秒。”

　　“你不是‘处理’了它，白案。”

　　“你是把它从这个世界上，连同它存在过的所有痕迹，一起抹掉了。”

　　“该行为模式，符合生物学上的‘进食’与‘消化’特征。因此，我只能将你的行为，定义为‘进食’。”

　　白案背后的冷汗，再次冒了出来。

　　这个叫林珂的女人……她全程都在“看”着？

　　她所掌握的数据，远比姜卫国那个探测仪能读取到的要多得多，也恐怖得多！

　　“我还是不明白。”白案咬死了不松口，这是他唯一的应对方式。

　　“你不需要明白。”林珂的语气毫无波澜，“我是一个研究员。我对你的‘进食’方式，很感兴趣。”

　　来了。

　　终于露出了真正的目的。

　　“所以，你发那条短信是什么意思？”白案顺势反问。

　　“一个交易。”

　　“我为你提供‘食材’，你为我提供数据。”林珂的声音，直接得像一把准备解剖的手术刀。

　　“AAb的资料库里，有很多像‘泣语者’这样，等级不高、威胁有限，但性质特殊、处理流程繁琐的低序列诡异。它们被搁置着，等待排期。我可以利用权限，将这些情报，优先提供给你。”

　　白案的心脏，骤然一停。

　　提供……食材？

　　这四个字，像一道滚雷，在他脑海里轰然炸响。

　　《饕餮食谱》给了他一个光怪陆离的新世界，而在这个世界里，最核心、最关键的资源，就是食材！

　　他正愁不知道去哪里找下一个“泣语者”。

　　现在，居然有人要把菜单，直接送到他嘴边？

　　这是诱惑。

　　不，这是他根本无法拒绝的毒药。

　　他强迫自己从那种狂喜中挣脱出来，保持理智。

　　“我凭什么信你？”白案的声线里带上了一丝冷笑，“你也是AAb的人。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一个圈套，等我没了利用价值，就把我送上解剖台切片？”

　　“第一，姜卫国隶属行动组，我隶属分析部。我们分属不同序列，我的研究项目，他无权过问。”

　　“第二，你的‘进食’方式，目前观测为孤例，具有不可复制的独特性。一个活着的、能持续提供数据的‘野生样本’，远比一具尸体更有研究价值。”

　　野生样本……

　　白案的嘴角狠狠抽了一下。

　　这个形容，真是该死的贴切。

　　“听起来，我好像没得选。”

　　“你有。”林珂说，“你可以拒绝。然后等待姜卫国第二次，第三次登门。他是个很执着的人，下次他带来的，可能就不是精神波动探测仪那么简单的东西了。”

　　威胁。

　　不加掩饰的威胁。

　　白案沉默了。

　　他靠着门，环视着这间家徒四壁的出租屋。

　　目光最终落在了角落里那口被他擦拭得光洁如镜的雪平锅上。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回了【断愁汤】入口时，那股涤荡灵魂的极致暖流。

　　那种感觉……是会上瘾的。

　　他想要更多。

　　他需要更多。

　　“我需要一个保障。”白案不再伪装，声调转冷，开始反客为主，“我不可能一边提心吊胆地躲着你们AAb的追捕，一边还要帮你采集什么鬼数据。”

　　“可以。”林珂答应得非常痛快，“你的诉求。”

　　“我需要一个身份。”白案一字一顿，“一个能让那个叫姜卫国的，还有其他AAb的人，再来找我麻烦时，可以闭嘴的身份。”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密集的、极轻的键盘敲击声。

　　“白案，男，24岁，籍贯蜀中，新东方烹饪学院高级研修班肄业。三年前至东海市，先后于七家餐厅任职，最长一份工作为期半年。昨日因‘在后厨进行与工作无关的烹饪实验，造成重大安全隐患’，被‘悦海楼’餐厅开除。”

　　林珂清晰地念出了他的全部履历，像在确认一件物品的标签。

　　白案的额角，青筋跳了跳。

　　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钉在案板上，扒了皮的兔子。

　　“你……”

　　“权限确认，不用紧张。”林珂打断了他。

　　键盘声停了。

　　“好了。”

　　“什么好了？”白案没反应过来。

　　“叮咚。”

　　他的手机，响起一声邮件提示音。

　　白案手忙脚乱地解锁屏幕，点开那封新邮件。

　　邮件附件，是一份红头文件的扫描件。

　　【关于聘用白案同志为国家异常事件处理与研究总局东海市分局外聘信息协理员的通知】

　　文件下方，盖着一个鲜红到刺眼的公章。

　　尽管知道这玩意儿大概率是她伪造的，但这以假乱真的程度，简直离谱！

　　“以后，如果姜卫国再来，把这个给他看。”林珂的声音依旧平淡如水，“你的个人档案，我已经同步更新至东海市分局的内部数据库。从现在起，你是AAb的‘信息协理员’，名义上，负责协助分析部，在民间收集‘特殊污染源’的逸散情报。”

　　白案彻底说不出话了。

　　这个女人的权限和技术力，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她就像一只潜伏在网络深处的巨大蜘蛛，不动声色间，已经将他牢牢地网入其中。

　　是致命的危险。

　　但也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成交。”白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合作愉快。”林珂的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那是一种研究员看待完美实验品时才会有的欣赏，“为了表示诚意，这是你的第一个任务目标。”

　　话音刚落。

　　一条新的加密信息，精准地推送至他的手机。

　　白案点开。

　　一份图文并茂的档案呈现眼前。

　　档案顶端，是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

　　在一个涂鸦遍布的废弃电玩城里，一个佝偻瘦长的人影，正咧着一张不成比例的大嘴，对着镜头，发出无声的狂笑。

　　【代号：咯咯怪】

　　【阶位：一阶（低威胁）】

　　【栖息地：城西，金太阳游乐城，废弃电玩区】

　　【能力特征：通过制造高频精神噪音，诱发目标产生狂躁、欣快的极端正面情绪幻觉，并在幻觉中吸取目标的精神能量。】

　　【备注：极度厌恶安静的环境。】

　　就在白案的目光扫过这份档案的瞬间。

　　他眼前，那道只有他能看见的蓝色光幕，霍然浮现。

　　《饕餮食谱》自行翻开崭新的一页。

　　一行行灼热的文字，正在飞速生成。

　　【发现新食材：咯咯怪】

　　【根据其‘制造幻觉’与‘极端欣快’的特性，推荐菜式生成中……】

　　【推荐菜式：惊喜鬼脸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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