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加料不加价，来碗安魂粥

　　那个声音，冰冷又怨毒，不属于人类的语言。

　　它在白案的脑海里炸开，充满了自家餐盘被外人随意翻动的暴怒。

　　公寓楼顶那个融化的空洞，猛地扩大！

　　粘稠的，混着钢筋水泥的“岩浆”，不再一滴滴落下。它们疯狂地向内收缩，凝聚！

　　一只手。

　　一只完全由恶意和建筑垃圾构成的巨手，从空洞里悍然伸出！

　　它遮住了天空，像一块正在压下来的乌云。那股碾碎一切的恐怖压迫感，直直朝着地面上那口小小的，还在滋滋冒油的铁锅，狠狠拍了下来！

　　“防御！展开斥力屏障！！”

　　高风的理智已经碎了，但刻在骨子里的精英本能，让他嘶吼出最后的指令。

　　他第一个冲在最前头。

　　手腕上，那个唯一没报废的个人终端射出一道淡蓝色的光幕，像一面脆弱的玻璃，挡在了巨手前面。

　　这是他最后的骄傲。

　　是他信奉的科学，最后的壁垒。

　　然而。

　　啵。

　　一声轻响，像肥皂泡破了。

　　那层象征着现代科技结晶的蓝色屏障，在碰到巨手的瞬间，连一丝涟漪都没能泛起，就那么无声无息地碎了。

　　“噗——！”

　　高风感觉自己被一辆高速卡车迎面撞上。

　　他整个人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喷出一口血雾，像个破麻袋一样重重摔在十几米外。

　　他手下的队员们，也被气浪掀得东倒西歪。

　　恐惧。

　　纯粹的恐惧，攥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高风挣扎着抬起头，那只代表着死亡的巨掌，在他不断放大的瞳孔中缓缓压下。

　　他的世界观，他的信仰，他的一切骄傲，在这一刻，被碾成了齑粉。

　　完了。

　　可就在这片末日景象的正中央。

　　巨手投下的浓重阴影里。

　　白案甚至都没抬头。

　　他只是用那双加长的竹筷，慢条斯理地从滚烫的油锅中，夹起了一根刚刚炸好的“油炸鬼”。

　　金黄，酥脆。

　　表面挂着细密的油珠，还在滋滋地响，散发着一股罪恶的香气。

　　他把它凑到嘴边，轻轻吹了吹热气。

　　然后，咬了一口。

　　咔嚓。

　　清脆的声音，在这片死寂里，扎心得响亮。

　　“嗯。”

　　白案咀嚼着，喉咙里发出一声满意的鼻音。

　　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果然，怨气的核心是“不甘”，经过高温油炸，“不甘”转化为一种类似河豚毒素的鲜麻感，过瘾。

　　“火候正好，外酥里嫩。”

　　他评价道。

　　“就是有点烫嘴。”

　　说完，白案才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那只几乎已经压到头顶的巨手。

　　那眼神，就像厨师在看一道菜，火候开得太大，眼看就要糊锅了。

　　轰隆！！！

　　巨手轰然拍落！

　　地面剧烈震颤，烟尘像蘑菇云一样冲天而起！

　　高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但想象中的碾压并没有发生。

　　他颤抖着睁开眼，只见巨手拍击的中心，是一个直径超过五米的恐怖深坑。

　　而白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连人带锅，带着他那套简陋的炸串摊子，出现在了十米开外。

　　他甚至还端着个小碗，把刚出锅的几根“油炸鬼”整齐码在里面，像是在准备一道宴席的开胃菜。

　　与此同时。

　　白案脑海里，那本虚幻的食谱，正哗啦啦地疯狂翻页。

　　原本简单的“油炸鬼”菜谱，被一道更复杂的菜式覆盖了。

　　【菜名：安魂粥】

　　【主料：酥炸怨气鬼（已备好）】

　　【汤底：纯净灵魂之力（需从公寓内昏迷住户身上‘借’，不可损伤）】

　　【辅料：无根之水，百年陈米……】

　　【关键调味品：遗忘之尘（可中和怨念之核的暴戾，赋予粥品‘安魂’之特性）】

　　【烹饪要点：先熬汤底，后下主料，文火慢炖，待粥体粘稠，怨气与灵魂之力水乳交融之际，撒入‘遗忘之尘’，瞬间出锅。】

　　【功效：安抚亡魂，净化怨念，大补。】

　　白案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原来还能这么玩？

　　炸完再煮？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菜品升级？

　　他舔了舔嘴唇，拿起了通讯器。

　　“姜队，还在吗？”

　　“废话！”姜卫国咆哮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压抑不住的怒火，“你他妈还活着？！”

　　“活得挺好，刚尝了一口，味道不错。”白案实话实说。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

　　姜卫国感觉自己快要心肌梗塞了。

　　“我需要一点特殊的调味料。”白案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什么？”

　　白案顿了顿，说道。

　　“一种能够让接触者完全遗忘自身的东西，就好像是‘遗忘之尘’那样的。”

　　指挥中心，瞬间死寂。

　　林珂手里的平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所有分析员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像见了鬼一样，看着主屏幕上那个淡定的男人。

　　那是S级封存物！能引发城市级灾难的恐怖玩意儿！

　　这个厨子，张口就要一个S级的东西？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东西的？并给我一个你需要这个东西的理由！”姜卫国的声音，冷得像要结冰。

　　白案很认真地想了想，给出了一个他认为最合理的解释。

　　“当味精用。”

　　“……”

　　“它能让接下来的这道菜，更有‘灵魂’。”

　　姜卫国还没来得及发作。

　　异变再生！

　　那只拍空的巨手，猛地融化，化为一股更加污秽的绿色浊流，如海啸般倒灌回公寓楼内！

　　紧接着，整个世界，开始“闪烁”。

　　白案看到，高风和他的队员们，突然像被抽了魂一样。

　　前一秒，他们还站在楼下。

　　下一秒，他们就集体做出在狭窄空间里挣扎的动作，脸上全是溺水般的痛苦。

　　再下一秒，他们又恢复正常，但紧接着又对着空无一物的天空露出极度恐惧的表情，仿佛看见巨手再次落下。

　　现实，正在被污染！

　　白案的通讯器里，传来林珂夹杂着巨大电流的尖叫。

　　“姜队！不好！‘利剑’小队所有成员，精神波动指数异常飙升！他们被拖进认知循环陷阱里了！”

　　屏幕上，代表着高风等人的生命体征数据，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下滑。

　　他们正在幻境中，被一次又一次地“杀死”！

　　指挥中心，乱成一锅粥。

　　“启动‘圣歌’系统！”

　　“不行！污染场隔绝了所有信号！”

　　“没用！那是规则层面的扭曲！”

　　所有的方案，都被瞬间否决。

　　高风，AAb的王牌。

　　以及他引以为傲的利剑小队。

　　就要以这样一种荒诞的方式，全军覆没。

　　姜卫国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不断闪烁的红色警报，布满血丝的眼睛，最终定格在了那个唯一还站着的男人身上。

　　科学，已经破产了。

　　现在，只能靠玄学。

　　或者说，厨艺。

　　“总部！我以东海市分局最高指挥官的名义，申请紧急调用S级封存物【遗忘之尘】！”

　　姜卫国拿起最高权限的加密通讯器，对着另一头咆哮。

　　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立刻从频道里响起：【驳回！姜卫国，你疯了吗？编号007【遗忘之尘】，上次失控造成了‘皓月市集体失忆事件’，三万市民沦为没有过去的活尸！你拿它去给一个临时工当‘味精’？！】

　　“我知道！”姜卫国双目赤红，“但我更知道，我的一支王牌小队，正在我眼前被活活耗死！b级事件正在向A级转化！你们谁有办法？！”

　　【……】频道里一片沉默。

　　“既然你们的规矩和科学都没用！”姜卫国一拳砸在控制台上，整个指挥室为之一震。

　　“那就试试我的疯子！”

　　他切换回对林珂的频道，用不容置疑的命令吼道。

　　“林珂！执行我的命令！最高优先序列！动用‘信使’无人机，三分钟内，把东西给我送到白案手上！”

　　“是！队长！”

　　林珂猛地站起，脸上没有了恐惧，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

　　……

　　不到两分钟。

　　一阵刺耳的音爆，从远方天际传来。

　　一架通体漆黑，外形如利箭的无人机，突破了音障，在空中拉出一道白色的气浪，瞬间悬停在了白案的头顶。

　　一个闪着危险红光，由多层合金与符文锁死的密封罐，被机械臂缓缓放下。

　　白案伸手，稳稳接住。

　　入手冰凉，仿佛握着一块绝对零度的金属。

　　就在他接住密封罐的同一时刻。

　　嗡——

　　整个世界，发出一声沉闷的哀鸣。

　　那不断闪烁、扭曲的景象，彻底稳定了下来。

　　天空，不再是夜晚的黑色，而是化为一种令人作呕的，浓汤般的惨绿。

　　四周的街道与建筑，像被高温融化的蜡像，拉长、扭曲，变成了各种不可名状的诡异形态。

　　他们被彻底拖入了那个东西的“胃”里。

　　一个完全由恶意构筑的，隔绝现实的领域。

　　白案环顾四周，那些扭曲的建筑、惨绿的天空，在他眼中并非恐怖，而是呈现出食材的原始形态。

　　劣质的胃酸（汤底）、未经处理的胆汁（调味）、充满杂质的血肉（废料）。

　　一个等待清理的、巨大的后厨。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这个S级的“味精”，又看了看锅里那些金黄酥脆的“油炸鬼”。

　　材料，齐了。

　　他嘴角勾起一丝厨师看到顶级调味料的微笑。

　　也就在这时，他的通讯器里，传来林珂带着哭腔和巨大杂音的绝望呼喊，然后戛然而止。

　　“白案先生……滋……信号……我们失去了对现场……滋滋……所有干涉能力……”

　　“你们……被……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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