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病房守护

　　直升机的轰鸣声最终被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特有的冰冷气味和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取代。紧急通道一路绿灯，顾景然和苏曼被以最快速度送进了不同的手术室和重症监护病房。

　　一番混乱的交接、初步问询和必要的医疗检查后，苏清沅、秦峰和赵小胖被安置在手术室外走廊的长椅上暂作休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和警方人员远远站着，低声交谈，气氛微妙而紧张。

　　苏清沅手上的伤口已经被医院重新清创，仔细包扎好。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病号服，外面披着救援队给的厚外套，但身体依旧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分不清是冷的，还是肾上腺素消退后的生理反应。

　　警方负责人走了过来，语气尽可能温和：“苏小姐，秦先生，赵先生，你们需要好好休息。后续的调查和笔录，可以等你们身体恢复一些再进行。”

　　秦峰点了点头，他脸上的擦伤也处理过了，眼镜片裂了一道缝，看着有些狼狈。赵小胖则靠在他身边，已经歪着头，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他实在累垮了。

　　“苏曼老师……和顾景然，情况怎么样？”苏清沅抬起头，声音有些沙哑地问，目光紧紧盯着对方。

　　“苏曼女士的情况比较稳定，主要是失温、缺氧和旧疾复发，需要观察和治疗。顾先生……”警方负责人顿了顿，“左腿胫腓骨粉碎性骨折，手术比较复杂，加上失血和失温，还在危险期，需要看术后恢复情况。”

　　苏清沅的心猛地揪紧，指甲下意识地抠进了掌心，刚刚包扎好的伤口传来刺痛。

　　警方负责人离开后，秦峰看着苏清沅苍白的侧脸，低声说：“清沅，你也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和医生。”

　　苏清沅像是没听见，只是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死死盯着那盏亮着“手术中”红灯的手术室大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赵小胖被护士叫醒，带去做了详细检查。秦峰也被要求去处理手臂和膝盖的冻伤。

　　只有苏清沅，像一尊凝固的雕像，固执地守在走廊里，一动不动。

　　护士来劝过几次，让她回病房休息，至少去吃点东西，她都只是轻轻摇头，谢绝了对方的好意。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主刀医生一脸疲惫地走出来。

　　苏清沅几乎是瞬间弹了起来，冲了过去，因为起得太猛，眼前一阵发黑，踉跄了一下，扶住了墙才站稳。

　　“医生，他怎么样？”她的声音抖得厉害。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手术很成功，骨折部位已经复位固定了。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下来了，但还没有脱离危险期，需要送进ICU密切观察。他很坚强，求生意志非常强。”

　　苏清沅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被旁边的护士及时扶住。

　　顾景然被推了出来，脸上戴着氧气面罩，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昏迷不醒，左腿打着厚重的石膏。

　　苏清沅亦步亦趋地跟在移动病床旁，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

　　ICU有严格的探视规定。但或许是因为他们情况特殊，或许是苏清沅那固执守候的样子打动了医护人员，院方最终破例允许她一人在做好消毒措施后，可以短时间进去探视。

　　她穿上无菌服，坐在病床边。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各种监护仪器发出规律的声响。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身上的各种管子和线缆，轻轻地、极其轻柔地握住了他露在被子外面、同样缠着纱布的手。

　　他的手很凉。她就用自己刚刚捂热一点的双手，小心地包裹住他的，试图将那一点点微弱的温暖传递过去。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他沉睡的、轮廓分明的脸，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心里。

　　这一守，就是整整一夜。

　　期间秦峰和赵小胖来看过她，给她带了水和食物，劝她回去休息，她只是摇摇头，简单吃了两口，又回到了那个位置。

　　天快亮的时候，窗外泛起鱼肚白。持续监测的护士注意到，顾景然的指尖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苏清沅立刻察觉到了，她屏住呼吸，凑近些，低声呼唤：“顾景然？能听到我吗？”

　　他的睫毛颤动了几下，似乎用尽了极大的力气，才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视线涣散了片刻，才慢慢聚焦在她写满担忧和疲惫的脸上。

　　他的眼神依旧虚弱，却清晰地映出她的影子。氧气面罩下，干燥的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着，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别……怕……我……没事……”

　　说完，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他又缓缓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但这一次，他的呼吸似乎更加平稳了一些，反手握着她手指的力道，也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弱的回应。

　　苏清沅的眼泪毫无预兆地再次滚落下来，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她没有去擦，只是更紧地、更轻地回握住了他的手，仿佛抓住了整个世界。

　　窗外，晨曦微露，照亮了病房，也照亮了病床边那双紧紧交握、伤痕累累却无比坚定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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