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迷雾渐开

　　第3卷 《惊涛骇浪》· 第7章 迷雾渐开

　　凌云是被伤口的剧痛和窗外刺耳的铜锣声惊醒的。

　　他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短刃，却抓了个空。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安全屋遇袭、污水沟逃亡、神秘人相救、还有这处陌生的藏身之所。

　　“乱党纵火，惊扰圣安！奉崔副总兵令，全城戒严，挨户搜查！窝藏奸细者，同罪论处！”

　　窗外，兵卒粗野的吆喝声、砸门声、妇孺惊恐的哭喊声混杂在一起，由远及近，显然正在挨家挨户地盘查，很快就会搜到这里！

　　冷汗瞬间浸透了凌云的背脊。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肋下却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又跌回床上。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被重新仔细包扎过，换上了干净的粗布衣物，但失血过多和伤势沉重带来的虚弱感，依旧让他头晕目眩。

　　“别动。”那个佝偻的老者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走了进来，脸上看不出喜怒，“你伤势太重，乱动会崩裂伤口。”

　　“外面……”凌云急切地看向窗外，铜锣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

　　“慌什么。”老者将药碗递到他嘴边，语气平淡，“把这碗药喝了，能让你暂时恢复些气力。搜到这里，还需片刻。”

　　凌云看着老者镇定自若的样子，心中稍安，接过药碗，一股难以形容的苦涩腥臭气味直冲鼻腔。他咬咬牙，仰头将药汤一饮而尽。药液入喉，如同火烧，随即一股热流散向四肢百骸，虽然没能立刻治愈伤势，却让他虚软的身体恢复了几分力气，精神也为之一振。

　　“前辈，此处可能抵挡搜查？”凌云快速问道。

　　老者收起药碗，混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寻常兵卒，发现不了此地。但若来的是北镇抚司的番子，或者崔振海的亲卫，就难说了。”

　　北镇抚司！崔振海亲卫！凌云的心沉了下去。王总旗和崔振海绝不会放过任何可能藏匿他的地方！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粗暴的砸门声！

　　“开门！搜查乱党！”

　　老者脸色一凝，对凌云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躺下，装睡，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说完，他迅速吹熄了油灯，屋内陷入一片黑暗。老者则佝偻着背，脚步蹒跚地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用苍老的声音应和着：“来了来了……军爷稍等，老汉这就开门……”

　　凌云依言躺下，紧闭双眼，放缓呼吸，装作昏迷不醒，但全身肌肉紧绷，耳朵竖了起来，捕捉着外面的每一丝动静。

　　“吱呀——”院门被打开。

　　“老东西，磨蹭什么！搜！”一个粗鲁的兵痞声音响起，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涌入小院。

　　“军爷，家里就老汉一人，卧病在床，实在是……”老者陪着小心。

　　“少废话！里里外外，仔细搜！床底下，柜子里，都不能放过！”兵痞不耐烦地吼道。

　　脚步声在院内杂乱响起，翻箱倒柜的声音不绝于耳。凌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感觉到有人朝着这间屋子走来。

　　“这屋里是什么人？”兵痞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回军爷，是老汉那不成器的儿子，前几日上山砍柴摔伤了腿，昏迷不醒……”老者的声音带着哭腔。

　　“滚开！”兵痞一把推开老者，提着刀走了进来。一股浓烈的汗臭和酒气扑面而来。

　　凌云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过，带着审视和怀疑。他极力控制着呼吸和心跳，装作毫无知觉。

　　那兵痞用刀鞘捅了捅凌云的腿，又掀开被子一角看了看包扎的伤口，嘴里嘟囔着：“妈的，真是个病痨鬼……晦气！”

　　就在凌云以为蒙混过关时，另一个声音在院中响起：“头儿，这老家伙药柜里的金疮药可不少啊，一个普通樵夫，用得上这个？”

　　凌云心中咯噔一下！糟了！

　　门口的兵痞显然也起了疑心，猛地转身，厉声喝道：“老东西！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伤者又是谁？！”说着，雪亮的钢刀就架在了老者的脖子上。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凌云的手悄然摸向了藏在褥子下的短刃，准备拼死一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个冰冷威严的声音从院外传来！紧接着，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迅速接近。

　　凌云透过眼缝，看到几名身穿北镇抚司服饰、但气质明显不同于普通兵卒的彪悍汉子冲进院子，为首一人，面色冷峻，腰间佩着绣春刀，目光如电般扫过全场。

　　是沈墨身边的亲随！凌云认出了其中一人！

　　那兵痞头子见到来人，气势顿时矮了三分，连忙收刀行礼：“小的参见总旗大人！我等正在奉命搜查乱党……”

　　“此地由北镇抚司接管了。”那亲随总旗冷冷打断他，亮出一面腰牌，“带着你的人，立刻滚出去！”

　　“是是是……”兵痞头子不敢多言，连忙带着手下灰溜溜地退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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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镇抚司的人怎么会来这里？是巧合？还是……沈墨的安排？

　　凌云心中惊疑不定。只见那亲随总旗走到老者面前，低声道：“孙老，受惊了。沈大人命我等前来接应。”

　　孙老？这老者姓孙？凌云心中一动，难道他和案牍库的孙老头有关？

　　被称作孙老的老者微微躬身，语气平静：“有劳诸位了。人就在里面，伤势很重，需要立刻转移。”

　　“明白。”亲随总旗点头，对身后两人示意，“小心点，抬走。”

　　两名力士走进屋内，动作熟练地用一块黑布将凌云连同被子一起裹住，抬起便走。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话语。

　　凌云心中充满了疑问，但此刻只能继续装昏，任由他们摆布。他被抬出屋子，塞进一辆早已等候在巷口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密闭马车里。马车立刻启动，在空旷的街道上快速行驶起来。

　　车厢内颠簸不已，凌云能感觉到身边坐着人，气息沉稳，应该是北镇抚司的人。他悄悄将眼睁开一条缝，车内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沈墨到底想干什么？先是软禁，接着遇袭，现在又派人来接应？他是在保护自己，还是另有图谋？那个神秘的孙老，又是何方神圣？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凌云被人抬下马车，进入了一处地方。空气中有淡淡的檀香味，周围十分安静，似乎是一处宅院的内室。

　　他被轻轻放在一张柔软的床榻上。周围的人都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凌云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布置雅致、陈设讲究的房间内，不像衙门，倒像是某位官员的私宅。窗外天色已经大亮。

　　房门被推开，一个人影走了进来。依旧是那身暗红飞鱼服，神色平静，目光深邃。

　　正是沈墨。

　　他走到床前，看着凌云，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凌云心头巨震：

　　“崔振海，今晨已下令全城通缉你。罪名是：勾结乱党，炸毁军械，意图献关投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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