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掌掴

　　“你说什么？”

　　“叶英，我要和你拼了！”

　　桂香除了与叶英纠缠外，她也一直在留意着温宝珠的动静。

　　听到她交代着让那几个传菜的婢女们快些离开，她是又急又怒的。

　　急切是因为她眼瞅着传菜的婢女们都要走得没影了，再不行动，就来不及了。

　　愤怒则是因为叶英的话，她将她贬得一文不值，还从来没有人如她这般损她。

　　她虽是一个丫鬟，还没沦落到厨房来时，在老夫人的身边，谁人不捧着她，讨好她？

　　她都要气炸了！

　　气归气，她也很庆幸这该死的叶英给她递过来了一把‘刀子’，正愁没由头发火、发泄的她，这下可算是有了机会。

　　说时迟、那时快，桂香使出浑身的蛮劲甩着臂膀，一挣脱掉叶英的桎梏，她又猛地弯腰，双手抄起不远处的满满的一盆水，手臂上的力量蓄起，高高地举过水盆，毫不犹豫地朝着端着菜的婢女们用力泼去。

　　她嘴上叫着嚷着要与叶英拼了，真实的意图却是想要毁掉温宝珠烧的饭菜。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最好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烧火中途被盯得太紧，她根本无从下手。

　　如果中途动了手脚，温宝珠那贱人也有时间，可以很快地换过一道菜。

　　若是等把饭菜做好了后，再毁于一旦，光是这么听着，都会觉得很过瘾。

　　借口她也想好了，泼偏了！

　　她是无辜的，都是叶英激她、惹她的后果。她脑子一热，才做出如此冲动的事来。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受害者。

　　这还是给清小姐准备的饭菜。

　　整个侯府里，谁会不知道清小姐的脾气？

　　那该死的温宝珠有得受了。

　　简直是一举多得。

　　千钧一发之际，幸亏叶英多留了个心眼。

　　她反应极快，心中暗叫不好，来不及多想，脚下一转，双手一推，侧身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住了那盆水。

　　“哗啦”的一声，水盆调转了一个角度，尽数地泼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衣服瞬间就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背上，发丝也被水打湿，一缕一缕地耷拉在脸颊旁。

　　早春的寒意还未散尽，这一盆冷水泼下，寒意立即钻透骨髓。

　　叶英的身子抖如筛糠，牙齿开始‘咯咯’地打颤，嘴唇也冻得乌青。

　　她双手下意识地环抱住自己，试图汲取一丝温暖，却只是徒劳。

　　传菜的婢女们怎么也没料到会有这么的一出，个个吓得脸色惨白，往后退缩了好几步。好在她们手中的托盘稳稳当当的，里面的饭菜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桂香简直是又要被气死了，气得直跺脚。

　　她没想到自己万无一失的计划竟然落空了。

　　她只能不甘心地瞪向叶英，嘴里暗暗地咒骂着。

　　温宝珠亲眼目睹了全过程。

　　她甚至不用去想，都知道桂香是冲着她来的。

　　她嘴里叫嚣着要找叶英算账，要和叶英拼了，但手中的那一盆水，却是瞄准了传菜的婢女们，更准确来说，是她们手里托盘中的菜。

　　她针对的还是她。

　　“叶英，你没事吧？”

　　“姨娘，我，我并无大碍……”

　　叶英的发髻早已凌乱，湿发黏在了她苍白的脸上，自责和愧疚更是从她的眼眸中溢了出来。

　　就差那么一点，要是她反应不够快的话，宝珠的心血就要被糟蹋了。

　　饭菜毁了，那就意味着宝珠交不了差，她甚至能想到清小姐又要怎么为难宝珠了。

　　是她欠考虑了，她只想着教训歹毒的桂香，全然忘记了狗急了也会跳墙，更何况桂香还一直琢磨着如何使坏。

　　“你没事就行。”

　　“等我一会儿！”

　　温宝珠关切地打量了叶英几眼，确认果真如她说的那样后，匆忙地交代了一句。

　　顷刻，她平日里的那副柔美娇弱的模样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怒容。

　　她莲步匆匆，裙摆随着她急促的步伐翻飞，她径直朝着坏心眼的桂香走去。

　　到了近前，她一向温和软弱的眸里燃烧起了熊熊怒火，那目光仿佛能将人给灼烧。

　　她紧咬着牙关，粉嫩的面庞也因为气血上涌而变得通红。

　　二话没说，她高高地扬起手臂，那纤细却蕴含着无尽力量的巴掌，带着呼呼的风声，“啪”的一声，狠狠地扇在了桂香的脸上。

　　这一巴掌的力道极大，桂香的脸蛋瞬间偏向了一侧，嘴角也渗出了几丝血迹来。

　　“你，你打我？”

　　“温宝珠，你竟然打我？”

　　那火辣辣的疼痛感让桂香都懵逼了。

　　她缓缓地转过头来，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般，充满了不可置信。

　　几缕凌乱的发丝黏在她那带着鲜红巴掌印的脸上，更衬得她一脸狼狈。

　　“打你？就打你了！”

　　“我打你，还需要征求你的意见？”

　　“你也不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事？”

　　“竟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撒野，破坏我给清小姐准备的膳食！”

　　“清小姐还饿着肚子，等着进食。耽误了，搞砸了，你担当得起吗？”

　　“今日不教训你，你还真当我是好欺负的。”

　　温宝珠又给了桂香一巴掌，这一掌同样裹挟着满腔的怒意，“还有，我的名讳也是你一小小的丫鬟可以叫唤的吗？”

　　桂香被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了地上。

　　待稳住身形后，她原本嚣张跋扈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了惊愕与茫然。

　　她嘴巴微张，想要再说点什么，却又再次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失去了言语。

　　霎时，她往日里的趾高气昂的劲儿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不甘心和难以置信显露在了她受到惊吓的眼眸中。

　　这个场景也给了不远处的沈红不小的惊吓。

　　这，这还是温宝珠吗？

　　确定是她？

　　她莫名地捂上了自己的双颊。

　　那掌风她听着都觉得吓人。

　　劲是真不小呀！

　　她再也顾不上看热闹了，识趣地拔腿就要逃离现场。

　　这时不跑，更待何时？

　　容易殃及池鱼的呀！

　　敢情，这温宝珠是在扮猪吃虎呢？

　　她之前那样暴打她，那如今正得宠的她不得找落魄的她算一笔狠账？

　　她还傻傻地送上门来！

　　不妙！

　　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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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香老实了，沈红也躲起来，不见身影了，一切又都顺利、正常了起来。

　　温宝珠示意传菜的婢女们赶紧过去凝香阁，她则慢一步地和叶英说了几句话。

　　她让叶英回去溪云阁换身衣服，别着凉了，之后待在溪云阁就行。不出意外的话，她也很快就能回到溪云阁。

　　“宝珠，你真让我刮目相看。”

　　叶英的眼眸里亮晶晶的，看了几眼宝珠后，又垂下眸子，由衷地感慨道。

　　“有，有吗？”

　　温宝珠当然知道叶英口中所指的是什么事了。

　　她挠了挠头，被她的这一声赞美弄得不好意思得很。

　　“有的！”

　　“宝珠，谢谢你帮我出头。”

　　“你很棒，也很有气场和潜力。”

　　叶英的赞美再次具体化了。

　　不知不觉间，温宝珠娇俏的脸蛋染上了一抹红晕。

　　她声音轻柔，带着几分局促，“叶英，你就别打趣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格。我哪会有什么气场。”

　　“我，我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生出了那般的勇气来，我气不过她那样欺负人……”

　　温宝珠本就生性软弱，家里的管教多少束缚住了她个性的发展。

　　而叶英这般直白的称赞，让她浑身都感觉不自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这样解释，也是她心里紧张、不自信的表现。

　　“宝珠，我这才不是打趣你呢，我是真心诚意地夸你。”

　　“美中不足的就是你呵斥桂香时，多少有点生硬和生疏了，但我相信，你下次应该能做得更好的。”

　　叶英一眼就看出宝珠是害羞了。

　　为了不让她过分得羞涩，她适当地提出了一点建议。

　　还有进步的空间，这样，她就不用不好意思了。

　　其实，完全不用不好意思的。

　　宝珠还没意识到她侯府姨娘的身份有多好使。

　　侯府里所有的丫鬟都在她的位份之下，只有不长眼的丫鬟才敢撞上来。

　　这里桂香和沈红就是了。

　　“还，还有下次呀？”

　　温宝珠又想缩回到自己的龟壳里去了。

　　她咽了咽口水，摆摆手，“还是别有下次了吧！”

　　“但，但若是桂香或者沈红，她俩下次还来祸害我们，我肯定也还会这样做的。”

　　她找补了一句。

　　叶英不禁被宝珠给逗乐了。

　　宝珠会反抗，这就证明了她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

　　她只是还不习惯侯府的生活，还在学习摸索并适应的阶段。

　　她敢站出来和凶神恶煞的桂香对峙，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叶英又发现了宝珠的优点，长得美，人好相处，厨艺还好，最关键的是，大智若愚。

　　她不妨说得更透彻些，“宝珠，你要明白，你如今是侯府的姨娘，那些丫鬟在你的面前都得恭敬着。”

　　“你只管拿出应有的威严来，不必事事都心软的。”

　　“你心善是好，但在这侯府之中，若不立威，旁人便会觉得你好欺负。”

　　“很多人都是看菜下碟的货色，你越是软弱，她们就越把你当做是软柿子来捏，只有你不好惹了，她们才不敢轻易招惹你。”

　　宝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

　　得知了温宝珠掌掴桂香的消息，不同人有不同的反应。

　　老夫人曹韵：她还以为她就是软蛋一枚呢！有点气性也好，清晗的姨娘太柔弱了，这哪行？

　　老夫人曹韵：原来桂香被沈文欣下放到后厨当烧火丫鬟去了。

　　夫人沈文欣：把叶英给她喊到观星楼来！现在！立刻！马上！

　　侯府小姐裴清清：还算有点脾气。是她看走眼了。

　　侯爷裴清晗：……

　　当然了，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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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时，四菜一汤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了凝香阁的饭桌上。

　　油焖春笋油亮诱人。

　　翡翠虾仁清新可口。

　　芙蓉鸡片洁白嫩滑。

　　荷花酥造型精美。

　　乌骨鸡人参汤香气浓郁。

　　裴清清不禁微微地睁大了眼睛，眸中闪过一丝明显的诧异。

　　这般精致讲究、卖相绝佳的一桌子菜，出自温宝珠之手，着实得出乎她的意料。

　　“这都是你亲手做的？”

　　她轻启朱唇，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说罢，她紧紧地盯着温宝珠，似是要从她的脸上找出答案，找出她说谎的痕迹来。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裴清清与温宝珠的第一次对话。

　　刚才因为老夫人曹韵在的缘故，她俩愣是没搭过一句话。

　　“是，这些都是宝珠亲手做的。”

　　“厨房里的人可以帮宝珠作证，宝珠没有假借他人之手，真的都是宝珠做出来的。”

　　与叶英分开后，温宝珠就只身一人来到了凝香阁。

　　见侯府的小姐裴清清死死地盯着她，她不免有些发怵。

　　她一再强调着，希望她能相信她。

　　“那你可以呀！”

　　“这菜的卖相是真心不错，闻着也是香的。”

　　裴清清来了食欲。

　　她早就饿了，饿得不行的那种。

　　这几日，她娘一直在跟前陪着，以至于她做戏就得做全套。她咬咬牙，饿着肚子就挺过去了。

　　眼下，她娘离开了，换了这笨笨的温宝珠过来，那她还在吃喝上亏待自己干嘛？

　　苦肉计就得演给特定的人看，温宝珠能属于这类人？

　　不过，想到自己还要接着为难她，夫债妾偿，她又及时地改了口，“就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了，有些菜呀，中看不中吃。”

　　“做出来呢，也是浪费食材。”

　　温宝珠误以为裴清清看了她的菜，没有胃口。

　　她连忙慌慌张张地解释，力证自己的厨艺还行，“清小姐，你可以尝尝的，宝珠的厨艺不说顶尖，但也不错的。宝珠的家人吃过宝珠做的饭菜，都说好的。”

　　“你家人能和我比？”

　　裴清清特意抬眼瞥了温宝珠一眼，眼神里满是质疑。

　　不等宝珠回应，她又拔高了声调，“嗯？”

　　“不，不能。”

　　“宝珠的家人都是平民老百姓，自是与您比不得的。”

　　温宝珠赶紧低下头，声音谦卑。

　　裴清清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慢悠悠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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