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闭上眼睛

　　雨水冲刷着李冰脸上的血污。

　　高台下，城市的喧嚣被暴雨模糊成一片模糊。

　　隐隐能看到黑压压一片的整齐人影在靠近，应该是本地的军队吧。

　　李冰正站在风暴的正中心。

　　但参考亲卫军的表现，李冰很怀疑他们是来平叛的，还是来表忠心的。

　　“你接下来打算如何？”李冰问向白发男。

　　白发男没有回答，它只是弯下腰，伸手。

　　抓向黄金王在雨中微微抽搐的残躯——

　　一道人影被它猛地拽了出来。

　　那是个年轻人，体格健康，身着华袍，右臂只有半截胳膊，脸上也有一道巨大疤痕。

　　年轻人迷茫扫视，随即愣住，李冰也愣住了。

　　“哟，老哥！”白发男热情的招招手。

　　“这就是你的目的。”

　　黄金王哭笑不得，“如果这是必要步骤，你完全可以私下……算了，你有权柄做任何事。”

　　黄金王放弃了和非人类讲逻辑，笑着感慨，“我还以为连最后一份亲情也失去了。”

　　“啊，为什么？”白发男神情困惑。

　　“你为了杀我做了这么多准备，我很弱小，没法不多想。你太像是为了夺权或者什么别的在耍弄阴谋了，弟弟。我不觉得你的意图会怎么小，但没想到……”黄金王摇摇头。

　　.

　　“可这是老哥你求我的啊！”

　　.

　　白发男瞪大眼，气势汹汹，一副被辜负的样子，

　　“你那天不都说了想死吗，我当时还说你的要求好麻烦啊！怎么能比我记性还差！”

　　“我……”黄金王一时失语。

　　他软弱到想死的时候，神智已经模糊了，当然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你的责任不是乱说话。”

　　李冰已经理解了现状，“你的问题是没有直面真相。软弱，是的，你确实软弱。甚至不愿舍弃一个明知道在计划杀你的非人类的感情。”

　　“对的对的！”白发男赞同点头。

　　“你的问题是根本没搞懂事情的运作逻辑。”李冰目光冰冷的盯着白发男，“你偷看答案了。”

　　“我没有！”白发男大叫。

　　“那你解释为什么要花这么多时间精力？”李冰问，“为什么弄出这么多误会？”

　　“我不知道！”白发男理直气壮。

　　李冰懒得理会它了。

　　抱着搞清白发男能力机制的念头，李冰与黄金王对视，

　　“它之前离开镀金地，做什么了？”

　　“祂去见了各地的王。并商议好了如何在我死后对接镀金地的事宜。”

　　黄金王笑着说，“结合我死而复生的事实，弟弟祂应该会接替我，让我这个不合格的领袖不再被责任束缚。”

　　“你似乎对此非常满意。”

　　李冰眉头微皱，“我不认为，你的祖先愿意把家族领地交给外人。而没有黄金，这里如何存在？”

　　“你对祂的了解还不够。”黄金王摇头，“弟弟，展现一下吧。”

　　白发男嗯了一声。

　　风沙在雨中涌动，一头十米体型的沙之形出现在它身后。

　　李冰的表情并不意外。

　　他对白发男本就没有下过任何判断，“所以，它拥有所有能力？”

　　“应该是看感情。”

　　黄金王说，“我把祂看做弟弟后，祂才展现了能力。不知我真正死去后，祂还能否拥有这能力。”

　　“当然可以啦！我会永远记着老哥的！那个，你们为什么整天猜来猜去，都不问问我啊？”白发男好奇问。

　　“因为我们过于弱小。”黄金王说。

　　李冰沉默点头。

　　他们没法确认白发男的话语真假，也不能确认什么话会触怒它。

　　不，都不需要触怒。

　　只要白发男一不小心说多了什么，甚至他们自己想多了，猜中了什么，【同化污染】便会出现。

　　李冰还好一点。

　　如果白发男真的没有攻击性，那他有无限试错机会。

　　总有一天，他能知晓。

　　“在人类中活动，对它确实有益。”李冰思索着。

　　黄金王摇头，“祂眼中的利弊，未必与我们相同。刚才，祂还说要下雨了。”

　　黄金王抬头望天，一点都不在乎雨滴打在眼睛里，“我却看不到一点阴云，祂眼中看到了什么呢？”

　　李冰眼眸震动，深吸一口气。

　　我说怎么黄金王也好，剑士也好，都**一样在雨里说个没完。

　　“能撤回干扰吗？”李冰直截了当问。

　　“做不到。”白发男摇摇头，“已经和雨约定好了。”

　　黄金王闻言一愣，面露了然，“你确实比我更有可能看清真相。”

　　李冰没有驳斥，也没有认同。

　　“至于家族领地……”黄金王沉吟一瞬，笑道，“和我这个第六子有什么关系。家族可从来没教导过我怎么成为领袖，承担责任。我对自己生命的理解，一直都是享乐啊。”

　　“可你的亲人都死去了。”李冰说。

　　“我不在乎了。听起来可怕吗？我觉得自己应该害怕。我原本放不下的种种，居然感觉一点都不重要了。我只是二十来岁的第六子而已。”黄金王笑着，“倒是你，还要报仇吗？”

　　即使面无表情，李冰的话语也足够表露讥讽，“你能算他？”

　　身份，思想，痛苦，都没有继承。

　　没有感觉的记忆，和看电影有什么区别？

　　眼前，确实只是第六子。

　　“不是就不是吧。”

　　第六子也不在意，“弟弟，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

　　白发男瞪大眼，好像第一次知道事情会有后续，连退数步后，它求助般看了过来，

　　“那个，谢谢你一直在帮忙。要不你来管吧？”

　　“我要所有资料的使用权。我要所有炼金术师的管理权。我要黄金与财富的六分之一。如果你有事想让我做或者请教我的意见，要额外支付报酬，具体支付什么我来定，你可以拒绝。”

　　李冰说罢，又补充道，“我随时可以离开。”

　　“没问题。”

　　就像李冰预料那样，白发男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远东人！”原本无所谓的第六子有些急了，“你……不要太肆意。若招致灾祸……”

　　对他来说，李冰死了无所谓，可要是镀金地也没了，他还怎么享乐！

　　“如果我答应直接管理，它也得听从我的命令。”李冰回应，“那才叫肆意。”

　　“对啊对啊。”白发男赞同点头。

　　“荒唐！简直疯了！神灵啊，你们都闭上眼睛，不敢注视这里吗？”

　　第六子大叫一声，却也仅此而已。

　　他只是第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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