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强者友谊

　　年轻的剑士没有碰那杯酒。

　　他正用一块柔软的绒布擦拭着手中长剑的剑脊，炉火的光芒在剑身上游走。

　　“老师，”他开口，声音平静，却让房间里的暖意似乎降了几分，

　　“我的父母，可曾向您提过我幼年的那件事？”

　　老人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紧，缓缓点头，脸色在炉火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

　　“听说，那是一场悲剧。一场过度反应。”

　　“过度反应。”

　　剑士轻轻重复，“我亲爱的舅舅，把我从钟楼的窗台推了下去，我抓住了滴水兽的脖子，没死，不过划破了手，这疤痕看来是要陪我一辈子了。”他视线扫过虎口一道细小伤痕，

　　“然后，我拿起了这把当时对我来说太长的剑。”

　　剑士抬起眼，翠绿的眸子看向老师，“第一剑，他用手格挡，剑刃切开了他的小臂，卡在了尺骨和桡骨之间。手感像木头？湿皮革？飞溅的血液那么温暖，我还记得那奇异的，阻力与顺滑。”

　　“第二剑……”

　　剑士的目光重新回到剑上，“就不再是反击了。他倒在地上，尖叫。我想知道他有没有心。

　　“我现在知道了，皮肤下面是肥油，然后是红肉一条条，再然后是白色的筋条，很韧。用剑尖挑开，才能看到骨头，尺骨更粗一些，桡骨细一点，像一对高瘦和胖矮的兄弟……

　　“我得用点力，才能把它们从关节处拆开，声音比砍断要跟闷一点，有种湿润感。”

　　老人喉咙滚动了一下，仿佛那杯醇厚的葡萄酒变得难以下咽。

　　书房里只有炉火的噼啪声。

　　“老师还记得吗，三年前，都城那桩牵涉甚广的邪教案。”剑士继续道，“一百二十六人被杀害、肢解，部分人的遗体至今没有找回，我的第一份功绩。”

　　“别误会。”

　　他看到老师惊惧的眼神，笑了笑，

　　“我没有伤害任何平民。我能潜入他们，只是我通过了他们的‘考验’。吃了……一些厨艺不太好的腌制品，探讨了对生命的……非传统看法。我和他们的领袖，相处了三天。”

　　“他也是疯子，嗯，审美低级，沉溺于血与腐烂的象征。但我们……彼此尊重。某种程度上，我们的交流，比我和那些夸夸其谈的贵族子弟，稍微真诚一些。”

　　剑士的笑容像在品味一个只有他自己懂的玩笑，

　　“我砍下了他的头。老师，我……很贪心。”

　　他站起身，将擦拭一新的长剑归入鞘中。

　　“我有很多路。剥离一片皮肤、聆听一些苦痛；品鉴一杯雷令葡萄酒、欣赏思柏蒙画作里的神圣、思考剑术中的数字游戏，为了荣誉和蛮子厮杀，组建家庭，平安终老……”

　　他列举着，语气平和，仿佛在欣赏菜单上一道道菜肴。

　　“——有些是正常人的路，有些是阴暗小路，我都接受，我平等的看待他们。但我无法满足……”

　　他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暮色中起伏的，湿润的绿色原野。

　　我要问题和答案。

　　他走到门口，转身，眸光流露歉意，“我已寄信回家，此行不会归来。大哥小妹应该能接受，父亲，我不明白他的思想，怎么会让我学兵器呢？母亲坚信我受刺激了才变成这样，总会好转……真是误会，甚至逃避。”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像是对自己的笨拙表达的懊恼，

　　“我不是在指责谁，老师，我相信，我的出身和命运都是一种幸运。只是……”

　　他停顿了一下，寻找着准确的词语，最终说：

　　“事实如此。我就是如此。”

　　…

　　电光石火间，几名一直混迹于周围，潜伏等待着的术士察觉到了剑士的失神——

　　火焰、雷电、骤然隆起的尖锐石笋，同时袭向剑士！

　　“回神！”李冰喊道。

　　顷刻间，他能做的仅此而已。

　　轰——！！！

　　爆炸的能量吞噬了那片区域，沙石飞溅，灼热气浪掀翻了周围的尸体。

　　烟尘缓缓散去。

　　爆炸中央什么都没有——

　　一朵血花绽放。

　　青绿色的光辉，像暖春的轻风拂过人群，

　　眨眼间，第二位术士被斩下脑袋。

　　幸存的术士没有惊慌，沉稳的放出一圈向外扩张的火焰。

　　这不能阻挡风。

　　又一颗脑袋落地，剑士停下脚步，四周一切生命自觉后退，形成的空圈比之前又大了三分。

　　甲胄布满血污，但身躯挺拔，青绿色的光辉在他面上蜿蜒流动。

　　眼眸中的火焰沉淀为一种更具压迫力的、非人的专注。

　　符文剑士。

　　他的剑，再次抬起，指向李冰。

　　邀请。

　　李冰瞥了一眼疯狂的杀戮场，看到观众席无数震惊的脸，随后视线完全集中在剑士身上。

　　他把匕首抛了过去。

　　“让我看看。”

　　李冰几乎在命令，强烈好奇心喷涌。

　　剑士一手抓住匕首，剑尖微颤迟疑。

　　李冰大咧咧靠近，打量那些发光的纹路，甚至伸出手指，触碰那青绿色能量纹路。

　　“还是皮肤的触感。”李冰了然。

　　“这是战场诶。”剑士有些困扰的眯了眯眼睛，剑尖缓缓垂下。

　　【传言，“强者友谊”（1\/1）】

　　【晋升:传言（3\/4），风闻（0\/1）】

　　刹那间，李冰有些意外，又更坚定了决心。

　　“我不管。”

　　李冰从口袋里掏出纸笔，“点亮符文是什么感觉？你觉得自己比之前变强了多少？我是说具体的数值，我目测的话，力量应该在五到六成左右，速度有些古怪，你的一些动作特别快。”

　　“因为这轻风吧。”剑士抬手。

　　得益于蒸腾的血雾，能看到风在他手中翻腾的轨迹。

　　“好……符合传统印象的能力。它的功能是什么？加速？有多大力？”

　　“加速，可以这么说。”

　　询问符文战士的能力真相，是传统来说可以发起决斗的冒犯。

　　不过剑士也不是什么传统人。

　　他抬起长剑，松手，长剑摇摇晃晃的在空中漂浮：

　　“奔跑，还有船的航行，都有借助风力的时候。我，还有我的剑和弩一样可以。”

　　说着，剑士握住剑柄轻巧一挥。

　　剑光凌厉却没有声响，空气阻力几乎消失了。

　　“厉害，但必须借助外物才有杀伤力吗？”

　　李冰指了指胸口，“直接涌入敌人的口鼻，阻止呼吸如何？”

　　剑士一愣，嘴角上扬，“这么说，你之前耍了我啊，还以为是远东武术。”

　　显然，对人体格外了解的剑士，第一次见面，就隐约察觉到李冰的实际能力了。

　　“快做测试，我还有事。”李冰说。

　　“什么？”

　　“杀黄金王。”

　　剑士哇了一声，惊讶毫不掩饰，随即笑着伸出食指，点在李冰胸口。

　　“咳咳！咳！”

　　周围是依旧沸腾的血肉盛宴，好奇也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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