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思考者

　　幼主身形一顿。

　　他缓缓转头，看向渡鸦。

　　脸上的威严与怒火褪去。

　　只剩下一丝被戳破的讶异，以及好奇。

　　“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问，声音比之前清亮了些，“你没道理能看出来。和亡灵的奥秘有关？”

　　渡鸦点点头，又摇摇头。

　　李冰彻底死灵化后，对生命气息的感知变得极其敏锐。

　　眼前之人虽拥有强大的荣光，内在的生命律动却与幼主有细微差别。

　　“他可从未称我为朋友，只叫“亡灵之血”或“圣子”。”

　　站姿，口吻，皆有不同。

　　渡鸦胸口的眼眸静静注视着对方。

　　幼主见状不再隐藏。

　　他抬手，在脸上一抹。

　　一层薄薄的金色光膜如水般褪去。

　　露出更成熟的体型和稚嫩的脸。

　　大约十五岁。黑发，眼神锐利，带着经年训练留下的痕迹。

　　“叫我影王。”他说道，语气平淡，没有解释。

　　渡鸦没有表情。

　　但远在别处的李冰，意识里抽动了一下。

　　以男孩的力量，在这个世界称王没有问题。

　　但配合这张脸，总感觉像某种中二。

　　说起来，幼主没自称过神权王啊。

　　“所以，一切到底怎么回事？那奇怪造物是什么？你们怎么被袭击了？”

　　渡鸦甩开思绪，询问原由，“你在这儿，那神权又在哪？梦之主告诉我，他遇袭了。”

　　影王一愣，才反应过来。

　　李冰还不知道真相。

　　在具体解释前，影王先回答道，“他去蛮荒之庭了。”

　　.

　　时间回到移动岛会议后。

　　西联盟的两位血脉者，面容隐藏在斗篷的阴影里，沉默如同石雕。

　　一个皮肤如树皮般干裂，一个眼瞳深处跳跃着幽蓝火焰

　　裂颅者赛斯跟在他们身后。

　　三人跟随一只金属蜘蛛走向房间角落。

　　下一瞬，空气无声地扭曲、拉伸。

　　无数纤细的、近乎透明的丝线凭空涌现，急速编织。

　　最终形成一个勉强供人穿行的门洞。

　　门洞内部并非黑暗。

　　而是破碎的色块和扭曲的几何光影，仿佛打碎的镜子。

　　两位西联盟血脉者毫不犹豫。

　　一步跨入那光怪陆离的通道，身影瞬间被撕扯、模糊。

　　金属蜘蛛紧随其后。

　　裂颅者迟疑了一瞬，深吸一口气，也迈步踏入。

　　通道内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身体被无形的力量包裹、牵引。

　　视野是撕裂的，各种难以名状的色彩和形状呼啸而过。

　　耳边只有一种低沉的、持续的嗡鸣。

　　前方，西联盟的两人身影如同水中倒影般摇曳不定，沉默依旧。

　　裂颅者胃里有些翻腾。

　　他忍不住开口，声音在嗡鸣中显得有些失真：“这是什么鬼东西？”

　　前方的金属蜘蛛，没有回头。

　　一个声音响起，不再是之前会议厅里那种冰冷、同步的机械音。

　　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几个人在商量着说话的重叠感和跳跃感：

　　“我们，是思考者。”

　　“这通道，我们称其为‘相位织网’。原理？嗯……在空间这张‘皮’上打个小孔，然后像线穿过布一样穿过去。留下一些……嗯……符文残影？对，残影。”

　　如果铁狮帝国的狮王在场，就会立刻明白。

　　当初干扰了他们符文通信的。

　　正是思考者。

　　“听起来很方便，”裂颅者干巴巴的评价道，显然听不懂。

　　“方便？啊，确实方便，”思考者的声音忽然变得轻快。

　　但随即另一个更冷静的声音压过，“但如同蜘蛛只能在自家网上爬行。我们，也只能去往织网已至之处。也就是我们留下标记的地方。”

　　声音突然拔高，带着点狂热，“多么精妙的限制！完美的约束！”

　　“不，这是效率的枷锁！”

　　“嘘——别吵，人类在听……””

　　几个声音竟然自顾自争吵起来。

　　裂颅者愕然。

　　仅仅几分钟前，三只蜘蛛聚在一起时，还如同毫无情感的冰冷造物。

　　现在这只自称“思考者”的个体。

　　其言行举止充满了难以理解的……疯癫？

　　思考者似乎捕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

　　那颗人类头颅转向他，红瞳闪烁：

　　“为何惊讶？为何认定，机械就无需礼仪，没有私下？”

　　它的一条前肢轻轻划动，切割着周围流动的光影：“创造我们的文明，渴求的是能与人类比肩，甚至超越的造物。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能拥有性格，拥有自我思考？”

　　“那‘自我’、‘性格’、‘思考’，不正是基石吗？”

　　说罢，声音又分裂了，“基石？也许是负担。”“是优势！”

　　“表达方式不同而已，仅此而已。”

　　裂颅者沉默。这解释并未让他安心，反而更觉诡异。

　　在一片混乱的自言自语中，周围的奇异景象骤然稳定。

　　脚踏实地感传来。

　　他们已置身于一片陌生的森林。

　　空气湿热，带着浓重的腐殖质气味和某种奇异的花香。

　　参天巨木遮天蔽日，藤蔓如巨蟒垂落。

　　光线晦暗，四周寂静得可怕，连虫鸣都听不见。

　　裂颅者警惕地环视四周。“这里是哪？”

　　“蛮荒之庭，无尽森林。”思考者回答。

　　与此同时，它的金属躯体开始变化，外壳流动重组。

　　裂颅者心中凛然。

　　蛮荒之庭，他知道，位于漫游地的东南方。

　　与神权王庭的陆地接壤，但被高耸山脉阻隔。

　　交流依靠奔腾的“赤水河”和危险的海路。

　　这片土地以四座巨大的露天金矿闻名。

　　但最神秘、最令人敬畏的，无疑是眼前这片“无尽森林”。

　　它是漫游地最大的绿色地狱。

　　据说其中生存繁衍着上千个大小部落，信奉着古老而原始的力量。

　　这里也是整个大陆超凡材料最丰富的宝库。

　　同样，也是最致命的狩猎场。

　　群岛不止一位血脉，尝试过进入森林。

　　杀死传闻中已经疯掉的森林之主。

　　但他们要么死了，要么被危险的自然环境吓退了。

　　更让他感到危险的是。

　　思考者展现出了自我意识和癫狂

　　还有他那两位西联盟同伴，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仿佛对一切了然于胸，仿佛被操控的木偶。

　　卡洛斯的质问在他脑中响起：它们是否拥有心灵能力？

　　就在他思索的同时，思考者已经完成了变形。

　　原本的蜘蛛部分化为一个缓慢旋转的、由复杂几何符号构成的金属环。

　　思考者的眼睛变为璀璨又危险的紫色。

　　黑色金属长发中，延伸出总共36个类似鞭子，或者说触须的东西。

　　这些触须微微摆动着，似乎在吸收着空气中的什么。

　　同时又似乎都有着自己的想法。

　　能看到两只触须像打架一样纠缠。

　　裂开尖端，露出闪烁着能量电弧的尖刺。

　　就像动物露出尖牙一样，相互哈气。

　　原本的8颗蜘蛛复眼融入胸口，构成一个复杂的蓝色棱状体。

　　思考者发出宣告：

　　“现在，让我们去拜访一下这里的主人，森林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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