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说法

　　战争巨人上前。

　　李冰的骸骨主体从巨人胸腔中分离出来，落在地面。

　　他眼窝中的幽蓝魂火。

　　锁定在地上那条仍在抽搐、电弧乱窜的金属触须上。

　　“咦？我投降！我投降哇！”

　　触须用汉语尖声大叫，语调慌乱。

　　李冰的魂火平静地燃烧：“你还能活多久？”

　　“两个小时！就两个小时！”

　　触须用汉语精准地回答，带着显而易见的急迫。

　　李冰转向僵立不动的思考者：“你呢？”

　　思考者的紫色眼眸光芒流转。

　　似乎在精密计算躯体的损毁程度。

　　多重音调带着一种异样的平静，最后用本地的时间单位说大约一个半小时。

　　李冰点点头：“你的事情更急一点。所以接下来，”他看向思考者，“你还要打吗？”

　　现场意识清醒的人不多。

　　但当思考者那仍在熔融的躯体缓缓屈膝。

　　沉重的金属关节与地面接触。

　　所有人都意识到——

　　战斗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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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冰注意到，击破深海猎杀者并未带来独立成就。

　　它们的影响力似乎被合并到了“法源之主”中。

　　而且，死亡骑士隐隐感应中的那个深海意志。

　　在猎杀者覆灭后毫无反应。

　　是退却了？

　　还是说，派出猎杀者仅仅是一种本能？

　　他直接开口询问思考者：

　　“深海意志，还会派来新的追杀者吗？”

　　思考者注意到。。

　　李冰问这话时，尽管已是亡灵之躯，却隐隐透出一种……期待感。

　　它立刻明白了。

　　那深海下的存在代表着更高层次的死亡力量。

　　对追寻亡灵奥秘者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

　　思考者回答，“但如果是那些蕴含着古怪力量的‘碎片’，我们四百年间，收集了不少。”

　　它顿了顿，核心发出过载般的低鸣：“我接下来，必须去创造新机体的核心。需要回到我们位于西联盟的基地，一处深入地下的封闭据点。如果您不介意，可以同行。”

　　李冰没有迟疑。

　　他拎起那条还在嚷嚷“老乡带带我”的金属触须。

　　对幼主和影王简单交代：“此地后续，你们处理。我去去就回。”

　　下一刻，他与思考者的身影便在残余的空间波动中一同消失。

　　随着思考者离开，那无处不在的思维压制力场骤然消散。

　　战场上僵直的亡灵们恢复了活动。

　　其他昏迷的人也陆续转醒。

　　卡洛斯作为四阶血脉者，灵魂强度最高，是最早彻底清醒过来的。

　　她立刻冲向那尊布满裂痕、一动不动的岩石巨人。

　　凭借同源的血脉感应。

　　他迅速取得了核心控制权，解除了最后的防御。

　　他从破碎的岩石核心中。

　　抱出了他那奄奄一息、浑身被鲜血浸透的侄子。

　　上次老战王造成的旧伤。

　　在失去灵丝压制后彻底迸裂，生命如同风中残烛。

　　年轻的磐石之主艰难地睁开眼。

　　迷茫地环顾四周狼藉，隐约明白了现状。

　　他看着卡洛斯苍白悲切的脸，气若游丝：“抱歉……姑姑……我没做好……”

　　卡洛斯用力摇头。

　　她自己都不能确认，之前做的算对算错，怎能怪侄子。

　　磐石之力很强，其破坏力在四阶中也算顶尖，但没有治疗能力。

　　她无助地环顾四周。

　　看到幼主正与影王低声交谈。

　　她张了张口，却想不出任何能请动对方救命的理由。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静立的渡鸦身上。

　　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卡洛斯深吸了一口气，她甚至没有请求，而是跪地说。

　　“亡灵之主，我发誓从现在起，磐石家族臣服于您。我和我的侄子将终身侍奉于您。这份忠诚会随着血脉不断延续，直到万物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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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份源于血脉亲情的恳求，让远方的李冰意识微动。

　　他并非被其情感动。

　　而是再次清晰地认识到血脉者之间那种强烈的同类意识。

　　这或许与他们力量凭空获得、少有资源争夺有关。

　　他当然希望群岛能稳定统一。

　　便于他后续的知识收集与研究。

　　但现场，还有一个家族的态度必须考量。

　　他的视线，通过渡鸦。

　　废墟中的老战王和小狼。

　　老战王和小狼此刻的状态也算不上好。

　　他们联手拼掉了两名血脉者，自身也付出了代价。

　　小狼皮肤烧焦大片，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肩胛划到腰腹。

　　老战王更是浑身浴血，左臂不自然地弯曲，显然已经骨折。

　　他们最后被老冤家铁幕王盯上。

　　铁幕家族的层层护盾让他们束手无策。

　　小狼试图再次发动【穿透】能力。

　　却被早有防备的铁幕王用多重护盾死死挡住。

　　若非战场过于混乱。

　　守在铁幕王身旁的焚尘者，甚至无法在人群中精准锁定他们进行射线攻击。

　　他们恐怕早已死掉。

　　即便如此，两人也承受了密集的攻击，险象环生。

　　随着思考者离去。

　　焚尘者和铁幕王也清醒过来。

　　铁幕王之前被小狼用破法骨头暗算的心脏。

　　失去灵丝强行维系后再次泵血，伤口瞬间崩裂。

　　他连一句话都没能说出。

　　便直挺挺地倒下，被焦急的焚尘者一把抱住。

　　渡鸦飞到老战王和小狼身边。

　　传达了卡洛斯的恳求与李冰的考量。

　　老战王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仅存的右臂握紧了拳头。

　　小狼琥珀色的竖瞳扫过昏迷的铁幕王和焦急的焚尘者。

　　又看了看远处抱着侄子的卡洛斯。

　　“我没意见。”

　　小狼率先开口，声音因伤痛有些沙哑，“骨头你决定就好。不过，既然磐石家族要延续，铁幕家族也别灭了吧。让他们在群岛互相牵制，对你以后的统治也有利。”

　　它想的很实际。

　　老战王却冷哼一声：“血债必须血偿！群岛发动战争，让漫游地死了这么多人，岂能轻飘飘揭过？必须让他们付出同等数量的性命！”

　　小狼一听，耳朵立刻竖了起来：“老头子你醒醒！血脉者想打仗，是下面那些凡人能拦住的？你真要报仇，当初多砍几个高等人类，多杀几个敌军血脉不行吗？非要几十万凡人的命？”

　　老战王眼神凌厉：“这是规矩！仇恨就要用血来清算！我们那时候就是这样！”

　　小狼几乎要哈气了，猛翻了个白眼：

　　“你不就是因为受不了规矩，才把你爹砍了吗？怎么到头来自己又把这套捡起来了？”

　　老战王脸色铁青，却一时语塞。

　　小狼喘了口气，主动退让一步，语气缓和些：

　　“听着，磐石家族接下来肯定得按骨头的意思整合群岛，这中间会流多少血？死的会比这场战争少吗？你的要求会实现，但不能把它当成明面上的条约提出来。这完全是两回事。”

　　两人争执不下，目光同时投向渡鸦，等待李冰的决断。

　　李冰对此确实没有强烈倾向。

　　但经过短暂思索，他更认同小狼的提案。

　　要求对方用几十万性命谢罪。

　　这种东西确实不该写在凡人能知晓的条约里。

　　那只会埋下更大的祸根。

　　渡鸦点了点头，传达了他的意思。

　　另一边，幼主和影王正在交谈。

　　战场平息后，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沉默。

　　最终是幼主先开口：“是我还不够成熟……之前战斗中竟然后退……若非你的父亲不准备杀你……你恐怕已经……”他没能说下去。

　　影王面露愧色：

　　“该道歉的是我。我早就知道……关于你身世的真相。

　　“但我总觉得……不是告诉你的合适时机。”

　　幼主摆了摆手，语气带着一种释然：“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以及未来。”

　　他抬头，望向李冰消失的方向，声音低沉：

　　“一个比我们更强，似乎没有疆域限制的永生者……

　　“接下来的时代，属于他了吧。”

　　他顿了顿，看向影王，语气变得坚定：

　　“我父亲……进行过一些关于血脉者的研究。

　　“那份资料，我会交给亡灵之主，并且……和他一起深入研究下去。”

　　影王闻言，脸上瞬间写满了震惊与不解：

　　“为什么？你明明……”

　　他无法理解，幼主本人可以说是这种研究的受害者。

　　幼主语气平静：

　　“首先，他已经知晓此事。以他的好奇心，不可能不探究。

　　“其次，无论如何，你父亲确实证明了一件事——

　　影子和主体之间的关系，并非绝对，是可以转化的。”

　　他看向影王，目光深邃，“我们可以相互信任，但未来呢？我们的后人呢？总有矛盾的一天。我们可以装作这些东西不存在，但他那里，肯定会有记录。我必须准备应对之策。”

　　影王张了张嘴：“其实……你可以直接拜托他，保证我们两家人不出事。”

　　幼主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着影王，一时不知该如何跟这个对权力缺乏敏感度的同伴解释。

　　这时，旁边的渡鸦主动开口：

　　“外人的承诺，没有理由相信会永远生效。

　　“力量，终究是握在自己手里更可靠。”

　　影王对这种赤裸的说法感到有些不适。

　　他看了看渡鸦，又看了看幼主，有些不确定地问：“所以……你们不是朋友吗？”

　　幼主和渡鸦几乎同时回应，语气却同样肯定：

　　“当然是。”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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