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虚假时代

　　“天哪，天哪！奇迹，我居然遇到了奇迹！”

　　三头犬的灵魂在少年躯壳里兴奋地地盘旋。

　　几乎要冲破这具脆弱的躯壳

　　那非人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嚎叫。

　　“我们差点毁了……不，是我差点毁了这具躯壳。我真该死！不过，我现在还不能死！”

　　它自言自语，随即又振奋起来，“听着，孩子，从此刻起……”

　　少年意识清明。

　　立刻明白自己能抵抗诅咒侵蚀。

　　根源在于与亡灵之主那道诡异的灵魂链接。

　　他张口正想解释，三头犬却说道：

　　“听着，小子。”

　　它用低沉的声音说，每个字都带着灼热的气息，“从此刻起，把你的悲伤锁在心底。你是注定要开创时代的奇迹。等你成功，你的亲族会随着你的名字在不朽！”

　　少年怔住了。

　　他嘴唇动了动。但那份对荣誉的渴望与虚幻的慰藉。

　　像细小的钩子扎进心里。

　　他迟疑了。

　　不等他理清思绪，三头犬已迫不及待地规划起来。

　　“首先得让其他巨兽回来。”

　　三头犬不等他回应，继续规划，“灭掉几个部落，让你吞噬他们的族器。看看你这份天赋究竟有多深，如果真有创造奇迹的水准……我们便有理由向中央那些老顽固发难了。”

　　这提议刚出，便遭到少年本能的激烈抵抗。

　　“不！”

　　少年脱口而出，身体激动颤抖，声音抗拒尖锐。

　　三头犬愣住。

　　它作为巨兽太久。

　　它太久没以人类的角度思考了。

　　“向一个刚被灭族的人提议这个。”一个平静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

　　“你的脑花确实被吃了，三头狗。”

　　李冰自阴影中踱步而出，周围的亡灵如同潮水般无声围拢。

　　三头犬操控阿达尔的身体猛地后退。

　　喉咙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你怎么会在这里！”它试图让少年逃离，试图召唤其他巨兽。

　　但眼下的亡灵已形成合围。

　　它迅速冷静下来。

　　“外来者，这里不欢迎你。”

　　三头犬试图掩盖少年的特殊之处。

　　李冰也没有暴露真相，只是语气平淡，却带着某种笃定的说：

　　“我把他带在身边，你以为只是巧合吗？”

　　实际确实是。

　　三头犬沉默片刻，放弃了徒劳的隐瞒。“你的目标究竟是什么？”

　　“还不确定。”李冰摊手，“但我不反对诅咒师走出新路。改变这个时代……我会帮忙。”

　　“我们不需要外来者。”三头犬冷哼。

　　李冰轻笑，仿佛早已看透一切。“如果你们只是受统一意志支配的野兽，我信。但你们有独立意识，对吧？有意识，就有分歧。所有巨兽都愿意毁灭现有部落吗？恐怕未必。”

　　三头犬哑口。

　　正如李冰所言，巨兽内部确有派系。

　　约四成如它，以族群晋升为核心。

　　三成与部落维持共生，不愿牺牲现有部族。

　　其余则更为混乱自由。

　　但三头犬没理由在外人面前承认内部分裂。

　　“无论如何，你给不了我们需要的东西。”它冰冷回应。

　　“不一定。”李冰向前一步，“你们的核心需求是族器，不是吗？借助我的力量，不必费力歼灭部落，我能直接取来。必要的清除，也可由我代劳。这能帮你们凝聚更多共识。”

　　“卡萨不需要这种软弱的慈悲！我们是在生死间求存的种族！”

　　三头犬几乎在怒吼！

　　至于卡萨，应该是诅咒师们内部的自我称呼，就像漫游地人那样。

　　李冰还不熟悉无形地的语言。

　　听不出具体含义。

　　但这不影响他反驳。

　　“旧时代的观点。”李冰摇头，“新时代的模样，不由你定义。”

　　三头犬看向阿达尔。

　　少年脸上明显动摇了，但他同样担忧——

　　这位亡灵之主之前使用心灵力量，操控他意识的时候没有丝毫顾忌。

　　很难相信李冰是无害的。

　　李冰不等他们决断，主动提议：

　　“在这里稍等。我去取几件附近部落的族器，当作见面礼。”

　　他顿了顿，抛给阿达尔几瓶流光溢彩的药剂。

　　“拿去，养好身体。这个世界需要你。”

　　说完，他带着亡灵退入林影，如同从未出现。

　　寂静笼罩下来。

　　“你之前的拖延是对的。”

　　三头犬开口，声音沉闷，“我承认，目前无力与他正面抗衡。”

　　阿达尔愣住，他并非有意拖延。

　　三头犬继续道：“记住，从现在起，你的性命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在任何情况下，活下去，才是首要。明白吗？”

　　它不在乎少年最终选择哪条路，只在乎他能走下去。

　　“奇迹之路……真的可行吗？”

　　阿达尔终于问出心中最大的疑惑，“路的尽头，到底是什么？”

　　“成为龙。”三头犬答道。

　　“什么？”

　　三头犬耐心解释起来。

　　现今部落普遍认为诅咒是外来寄生。

　　这认知对，但不完全。

　　真相是，这力量是祖先主动求来的苦痛与试炼。

　　源头直指蛮荒之龙的一个化身。

　　若诅咒师能在意志清醒下化身巨兽，掌控这股交织的力量。

　　便能自然夺取龙的一部分权能。

　　“有多强，我无法断言。

　　“但届时，你将超越凡俗，如同太阳和星辰，成为永恒的存在。

　　“更重要的是，你能让所有卡萨摆脱诅咒之苦，展现我们真正的天赋。

　　“像我和其他巨兽，也能真正恢复理智。”

　　三头犬顿了顿，说出最具诱惑的一点：

　　“那股力量超越常理。应该能复活你死去的亲人。”

　　“复……活……”少年喃喃重复，眼神有些恍惚。

　　就在这时，李冰去而复返，肩头扛着一头小鹿。

　　三头犬嗤笑：“怎么？失败了？拿这猎物来赔罪？”

　　“当然不是。”

　　李冰放下鹿，“他奔波太久，该吃点东西了。”

　　他身后的亡灵走近。

　　捧出三件形态各异、萦绕着不祥气息的骨制器物——正是族器。

　　“比预想的简单。”李冰语气随意，“普通人触碰族器必死，所以他们对偷窃防备很弱。”

　　他若有所思，“或许我的亡灵也能掌握诅咒力量。”

　　少年心头一跳。

　　三头犬没有多想，只是以不屑的口吻说：

　　“我们的天赋与灵魂绑定，死后即散。你的亡灵都是死过一次的东西，绝无可能。”

　　李冰点头附和：“确实不行。”

　　他不再多言，指挥亡灵生火。

　　自己则亲自动手，熟练地放血、剥皮、切割鹿肉。

　　他甚至还取出了一套齐全的厨具。

　　三头犬和少年都有些惊讶。

　　“你运气不错。”李冰一边翻转肉块一边说，“我学做饭没多久。”

　　他手法确实生疏，但步骤无误，极有耐心，又撒上大把香料。

　　很快，油脂滴落火中，噼啪作响。

　　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

　　少年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三头犬意识到。

　　不管其他，少年确实需要人照料起居。

　　而自己早已忘了如何为人。

　　李冰将几串切得极薄、烤得焦香的肉递给少年。

　　“你的运气不错。”他说，“我学做饭没多久。”

　　少年咽了口唾沫，等待了一会。

　　三头犬没有反对。

　　少年却依旧没有接过肉串，郑重望向李冰。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李冰翻转着手中的肉串，火光映在他平静的脸上。

　　“说不准。”

　　李冰解释了与剑士的关系，以及更广阔的“龙”之概念。

　　“我在为朋友做事。无形地的未来不由我决定，但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他看向少年，“你不用担心惊吓。我给你的帮助是真实的。你是真的奇迹之子。”

　　阿达尔在心里反驳。

　　不，我是假的。但是……

　　少年接过滚烫的肉串。

　　犹豫一下，低头咬了下去。

　　灼热的肉汁烫到了舌头。

　　他忍不住嘶嘶地吸着气。

　　却依旧紧紧握着那串食物，没有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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