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自愿失忆

　　有些项目则热闹许多。

　　她让李冰带她去各个部落，观看他们选拔勇士的庆典。

　　不过李冰自己没下场。

　　他把机会给了初来乍到的猫眼。

　　起初，部落的战士们对这个外来者还带着挑衅。

　　但很快，他们就闭上了嘴。

　　猫眼的动作快得不像人，力量也大得惊人。

　　更麻烦的是他那野兽般的直觉和灵活。

　　几场比试下来，他几乎没输过。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阵阵欢呼和口哨。

　　兽化特征遍地的部落里。

　　猫眼不仅不突兀，反而如鱼得水。

　　他甚至不用为语言发愁。

　　森林里部落成千上万，语言杂乱，通用语才是大家交流的工具。

　　而在森林深处，李冰正通过灵魂连接。

　　看着猫眼的比试，并转述给身旁庞大的森林之主。

　　“他现在躲开了扑击……反手抓住了对方的胳膊……甩出去了。赢得干净。”

　　森林之主庞大的身躯发出满意的簌簌声。

　　“不错，比看你打架有意思。你打架太……干脆了，没看头。”

　　还有些项目，需要深入森林最中心。

　　那片连森林之主自己都无法完全掌控的混沌区域。

　　李冰第一次知道那里对她也有危险时。

　　着实惊讶了一下。

　　但随即释然。

　　森林之主热爱的是自然本身。

　　而自然，本就包含不受束缚的危险野性。

　　最后一次冒险，他们遇到了麻烦。

　　一群没有固定形态的阴影兽将他们包围。

　　森林之主试图沟通。

　　却引发了更狂暴的反击。

　　最终，埃欧带着李冰有些狼狈地冲了出来。

　　猫头鹰的翅膀秃了一大片。

　　李冰那身盔甲更是凄惨，头盔没了。

　　胸甲裂开大口子，作为人类来说已经死了。

　　为了护住猫头鹰。

　　他硬挨了一记足以拍碎巨石的重击。

　　“刺激！”

　　回到安全地带。

　　埃欧兴奋了好一会。

　　才注意到李冰的狼狈和猫头鹰秃掉的翅膀。

　　语气复杂的说：“其实……不必这么拼命。它只是只宠物。”

　　李冰靠着一棵古树坐下，破损的胸腔微微起伏：

　　“它不是你丈夫的转世吗。这话说的有点不忠了”

　　“政治联姻而已。”埃欧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几条藤蔓轻轻拂过猫头鹰受伤的翅膀，“在那之前，他就有很多妻子了。我们之间，没什么忠诚不忠诚的。”

　　李冰没再接话。只是默默检查着盔甲上的刮痕。

　　其实，清单上的好多事，在森林之主几次“重置”前。

　　他已经陪她做过一遍，甚至两遍了。

　　但他从未点破，也未显得不耐烦。

　　半个月时间，转眼流走。

　　离开前的最后一刻，他们躺在一片柔软的发光苔藓上。

　　埃欧庞大的身躯像座小山。

　　李冰靠在旁边，鹿角树枝歪在一边。

　　“我要断开连接了。”李冰说。

　　“嗯。”埃欧应了一声。

　　连接断了。

　　李冰这具分身的眼神瞬间黯淡。

　　身体松弛下去，不再动弹。

　　像一具真正的，带甲尸体。

　　森林之主的动作停滞了几个呼吸。

　　然后，她缓缓“醒”来。

　　意识高度警惕和紧张。

　　毕竟，她刚被思考者袭击过一次。

　　.

　　冰冷的压迫感仿佛还残留在皮肤。

　　森林之主还清晰的记得。

　　思考者悬浮在半空中。

　　那金属的躯体，流转着冷光。

　　身后还站着几道血脉者的影子。

　　“是你。”埃欧的精神波动传递出去，“带着帮手。终于想清楚，要从物质上消灭我了？”

　　“消灭你？太浪费。”它停顿一下，像在确认。

　　“我的寿命没有预想中长。不够等到你自己想到最终答案。”

　　“答案？”埃欧的藤蔓沙沙作响，“自然就是自然，没有需要想通的终点。”

　　“那是你的认知。”思考者说，“二百年前的你，因为想要成为现在的模样，牺牲了整个家族，造就了这片森林。”

　　它的声音像刀，又冷又锋利。

　　“现在，两百多年了，你又在想要什么？”

　　森林之主的动作凝滞了。

　　“……你想说什么？”

　　“我说，我只能取巧。”思考者的核心骤亮，身后血脉者们同时抬手，能量开始汇聚共鸣。

　　“我会帮你一把。让你心想事成。”

　　埃欧的精神波动炸开，带着惊怒，试图调动森林反抗。

　　但思考者准备得太久。

　　那几名血脉者的力量在他操控下，化成一张无形大网，不是攻击，而是固定。

　　埃欧庞大的身躯被短暂锚定在物质层面。

　　思维与森林的连接被干扰稀释。

　　思考者贴近，一根纤细探针，无声刺入埃欧身躯。

　　没有痛楚。

　　只有一丝极微妙的不协调感。

　　植入完成。

　　思考者收回探针，核心光芒黯淡许多，甚至出现不稳的闪烁。

　　“再见，埃欧。”

　　合成音里似乎有些遗憾的调子，“或许这样对你更好。”

　　他们退去，迅速消失。

　　锚定的力量消失。埃欧重新掌控身躯。

　　她晃了晃，林木剧烈摇摆，发出海潮般的哗响。

　　刚才发生了什么？

　　思考者来过了？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她努力回想，只抓到模糊影子和断续的话尾。

　　那不协调感还在，很轻微，像鞋里一粒砂石。

　　她试着将意识沉入森林网络，感受风、土壤、昆虫……

　　一切如常，又似乎隔了一层极薄的纱。

　　咕噜噜——

　　一阵焦急啼鸣由远及近。

　　猫头鹰歪斜飞来，落上枝条。

　　一边翅膀秃了一大片，羽毛凌乱，好几只眼睛闭着。

　　“你怎么弄成这样？”

　　埃欧的注意力被吸引，一条藤蔓伸出，轻拂猫头鹰受伤的翅膀。

　　猫头鹰急促咕噜着，发出复杂音节。

　　信息量很大，很乱。

　　埃欧安静听着，藤蔓抚慰的动作慢了下来。

　　原来如此。

　　原来已经过去一年了。

　　原来我现在会“不断失忆”。

　　这是病吗？

　　不。

　　森林之主瞬间就明白了原委。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是她潜意识深处。

　　未曾言明，自己都不太清楚的目标。

　　她已经不想要新的东西了。

　　思考者只是推了一把。

　　将她这股潜流，变成了表层的规则。

　　“只要我的想法不改变，这症状就不会好转，是吗？”她低声自语。

　　猫头鹰咕了一声，表示不知道。

　　埃欧沉默片刻，身躯上的荧光苔明明灭灭。

　　“我一直没有告诉那个好心人对吧？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坏心眼啊。”

　　她笑了起来。

　　通过猫头鹰，她还知道。

　　过去一年多，一直有个盔甲鹿角陪着自己。

　　而自己，竟一直没告诉对方，这麻烦其实是自己招来的。

　　“那他呢？”埃欧好奇问：

　　“那个陪我的家伙，为什么离开了？发现我的秘密，生气了？还是……”

　　猫头鹰噎住了，喉咙发出为难咕噜。

　　它的脑袋解释不了本体远行，分身停滞，南帝国，黄金巨像这一串复杂东西。

　　它焦急拍打秃毛的翅膀，猛地飞起，在林木间穿梭。

　　不一会儿，歪歪扭扭拖着一个沉重物体飞回。

　　李冰那具失去连接，盔甲破损的分身。

　　噗通。

　　尸体被扔在苔藓地上。

　　埃欧的动作停滞了。

　　荧光熄灭，藤蔓垂落。

　　埃欧看着那具“尸体”，一种无助感涌了上来。

　　就是这样，她才不想再接受新东西了。

　　获得就会失去。

　　遇见就会离开。

　　明明应该全部忘记掉的，但是。

　　隐隐想起来了。

　　那是个平静的声音。

　　森林之主感到异常烦躁。

　　“死了就不要折磨我了……”

　　她抱怨，然后沉默了一会，问道，“我们之前在哪里活动？”

　　好歹把尸体埋了吧。

　　她这么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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