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冰婴睁眼,吞佩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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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

  尸王那枯骨爪子砸在规则屏障上,整个厨房跟地震似的抖。

  头顶的油灰簌簌往下掉,墙上糊的厚厚油垢裂开蛛网纹。

  那无形的屏障被撞得嗡嗡响,肉眼都能看见空气在扭曲,像烧红的铁板,死死顶着尸王那身腐朽的烂肉和冲天的怨气。

  它进不来,但那两点幽绿的鬼火死死盯着厨房里面,尤其是鸳鸯锅里冰层融化露出的那团青黑婴尸,喉咙里“嗬嗬”的怪响,透着一股子让人头皮发麻的贪婪。

  柳七瘫在地上,背靠着冰凉的灶台壁,浑身抖得筛糠一样。

  师父的背叛,定魂佩的出现,还有锅里那正在解冻的鬼东西,像无数根冰锥子扎进她脑子,把里面搅成一锅腥臭的浆糊。

  她眼神涣散,手腕上那枚裂了缝的银铃还在微微震颤,发出细碎绝望的嗡鸣,像是在哭。

  陈渡也好不到哪去。

  扛着张九斤冲进来已经耗光了力气,左眼空洞深处的剧痛就没停过,像有根烧红的铁棍在里面搅。

  他靠着另一边墙壁滑坐到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灌进肺里都带着血腥和腐臭。

  手里那块雌雄双铃玉佩冰凉刺骨,那股子寒意顺着胳膊往骨头缝里钻,脑子里乱糟糟的。

  全是柳七刚才说的“子母怨蛊”、“炼尸王”、“师父的局”…

  操他妈的!

  陈渡狠狠抹了把脸,汗水混着血痂糊了一手。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屏障快顶不住了。

  锅里那鬼东西要醒了。

  张九斤再拖下去真得嗝屁。

  他咬着牙,目光扫过厨房角落那堆从麻袋里翻出来的锈罐头和军水壶。

  他抓起一个水壶,拧开盖子,里面还剩小半壶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浑水。

  也顾不上脏,自己先仰头灌了两大口,冰冷的锈水滑过喉咙,稍微压下了点眩晕和恶心。

  他又撬开一个罐头,里面是灰绿色的,结块的糊糊,闻着像馊了十年的猪油拌泥。

  “柳七!张嘴!”陈渡哑着嗓子低吼。

  用短刀尖挑了一大坨那恶心的糊糊,不由分说就往柳七嘴边塞。

  柳七眼神空洞,机械地张开嘴,那糊糊塞进来,她下意识地咀嚼了两下。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铁锈,油脂腐败和泥土的怪味瞬间冲上鼻腔。

  “呕——!”她猛地弯腰,剧烈地干呕起来,刚咽下去的糊糊混着酸水全吐在了油腻的地板上。

  “吐了也得吃,想死你就继续。”陈渡声音嘶哑,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

  他又挑了一坨更大的糊糊,动作粗鲁地塞过去。

  “不想张九斤死这儿,不想被外面那玩意儿撕了,就给老子咽下去。”

  柳七被他吼得浑身一激灵,涣散的目光终于聚焦了一点。

  她看着陈渡布满血丝、凶戾如野兽的眼睛,又看看地上昏迷不醒,脸色灰败的张九斤,再听听外面尸王越来越疯狂的撞击声。

  求生的本能终于压过了崩溃的情绪。

  她死死闭上眼,捏着鼻子,喉咙用力地滚动,把那团散发着死亡味道的糊糊硬生生咽了下去。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绞痛,但她强忍着没再吐出来。

  陈渡不再看她,转身爬到张九斤身边。

  他费力地撬开张九斤的嘴,把剩下的罐头糊糊一点点往里塞,又小心翼翼地把锈水灌进去。

  张九斤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无意识地吞咽着,灰败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丁点微弱的生气。

  就在这时!

  “咔嚓…咔嚓嚓…”

  一阵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冰裂声,如同毒蛇吐信,从灶台方向传来。

  陈渡和柳七猛地扭头。

  鸳鸯锅里,右边那半锅冰封的区域,惨白色的冰层表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无数细密的裂纹。

  冰层下面,那团一直蜷缩着的青黑色婴尸黑影……动了!

  先是极其轻微地、如同痉挛般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覆盖在它头部位置最厚的冰层,“哗啦”一声彻底碎裂剥落。

  一张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婴儿面孔,暴露在昏暗的绿光下。

  皮肤是死尸般的青黑色,布满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紫黑色血管。

  整张脸没有一丝婴儿的圆润,只有皮包骨头的嶙峋。

  眼睛的位置,是两只完全漆黑,没有眼白,如同两个深不见底漩涡的空洞。

  鼻子只剩下两个小小的黑孔。

  而那张嘴却咧得异常的大,几乎裂到耳根。

  嘴里没有牙齿,只有一片粘稠的、不断蠕动的、如同活物般的浓郁黑气。

  “呜哇——!!!”

  一声尖锐、扭曲、完全不像婴儿啼哭、更像是用指甲刮擦玻璃、混合着无数怨魂尖啸的恐怖嚎叫,猛地从那咧开的大嘴里爆发出来。

  声音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陈渡和柳七的脑海。

  柳七“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抱着头痛苦地蜷缩起来。

  陈渡只觉得脑袋像要炸开,左眼空洞的剧痛瞬间飙升到顶点,眼前发黑,耳朵里全是嗡鸣。

  他强撑着没晕过去,仅存的右眼死死盯着那冰锅里的鬼婴。

  随着这声啼哭,左边那半锅一直沸腾翻滚的血汤,突然“呼啦”一声,腾起一股浓郁粘稠的黑红色雾气。

  雾气翻滚着,如同有生命般,朝着右边冰锅里的鬼婴涌去。

  鬼婴那咧到耳根的大嘴猛地张开,如同一个无底的黑洞,贪婪地吞噬着涌来的黑红雾气。

  每吞噬一口,它青黑色皮肤下那些紫黑色的血管就鼓胀一分,颜色变得更深更亮。

  一股阴冷、怨毒、仿佛汇聚了世间所有负面情绪的气息,如同苏醒的潮水,从它那小小的、畸形的身体里疯狂弥漫开来。

  整个厨房的温度骤降,墙壁和地板上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子蛊…醒了…”柳七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恐惧和绝望,“它在吸食‘母蛊’的血煞怨气…它们在…融合…平衡在被打破!”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

  “轰隆!!!”

  厨房外,尸王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狂暴咆哮。

  它似乎感受到了“子蛊”的苏醒和吞噬,那是一种被抢夺核心力量的暴怒。

  腐朽的身躯爆发出恐怖的力量,枯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狠狠砸在规则屏障上。

  “咔嚓——!”

  一声清晰的、如同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

  那无形的规则屏障,在尸王这含怒一击和内部“子母蛊”异变的双重冲击下,终于出现了一道细长的、肉眼可见的裂纹。

  裂纹迅速蔓延。

  “不好!屏障要碎了!”陈渡瞳孔骤缩,心脏狂跳。

  安全时间还没结束,但规则本身被里面的邪物和外面的尸王联手动摇了。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手中那块冰冷刺骨的雌雄双铃玉佩(阴佩)。

  柳七的话在耳边炸响:“…需要阳铃或者阴佩…来完成最后的平衡…或者替换…”

  替换?替换什么?怎么替换?

  操!没时间想了!

  陈渡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

  他猛地将手里那块冰凉滑腻的玉佩,狠狠塞进了自己嘴里。

  “陈渡!你干什么?”柳七看到他的动作,惊骇欲绝地尖叫起来。

  玉佩入口,没有想象中的坚硬。

  它仿佛一块千年寒冰,瞬间在口腔里融化。

  一股难以形容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极致阴寒,如同决堤的冰河,顺着喉咙疯狂涌入体内。

  “呃啊啊啊——!!!”

  陈渡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

  身体瞬间弓成了虾米。

  那阴寒之气所过之处,血液仿佛凝固,经脉寸寸冻结。

  皮肤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白霜。

  尤其是他左眼那空洞的伤口,瞬间被一层幽蓝色的坚冰封住。

  一股更加狂暴、更加古老、仿佛来自洪荒的冰冷意志,被这极致的阴寒刺激,从他左眼深处轰然爆发。

  傩瞳!

  金蓝交织的光芒,前所未有的刺目,穿透了封住左眼的幽蓝坚冰,如同失控的探照灯柱,猛地射向冰锅里的鬼婴。

  这光芒不再是单纯的洞穿虚妄。

  光芒所及之处,空气中那些无形的、代表着副本规则的暗红色丝线,如同被投入岩浆的雪线,瞬间扭曲、崩断、消融。

  整个厨房的规则场域,被这蕴含着傩戏本源和极阴玉佩双重力量的异变傩瞳,强行干扰、撕裂。

  “滋啦——!”

  金光狠狠撞在鬼婴身上。

  鬼婴那吞噬黑红雾气的动作猛地一滞。

  它发出更加凄厉扭曲的尖啸,漆黑空洞的眼窝第一次“看”向了陈渡,充满了怨毒和一丝惊惧。

  它体表那些疯狂鼓胀的紫黑色血管,在金光的灼烧下,发出“嗤嗤”的声响,冒起刺鼻的黑烟。

  融合被打断了。

  “吼——!!!”

  厨房外,尸王感应到“子蛊”受创,发出了震碎耳膜的狂怒咆哮。

  它那枯骨巨爪,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狠狠砸在布满裂纹的规则屏障上。

  “哗啦啦——!!!”

  整个屏障,如同被打碎的玻璃穹顶,轰然爆裂。

  无数透明的、带着规则气息的碎片四散飞溅,瞬间消弭于无形。

  安全时间,彻底终结!

  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尸臭和冰冷的死亡风暴,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灌入厨房。

  破烂的清朝官服下摆首先踏入。

  腐朽的、覆盖着青黑色金属般皮肤的脚掌,重重踏在厨房油腻污秽的地板上。

  尸王!它进来了!

  那双燃烧着幽绿磷火的空洞眼窝,无视了瘫软在地的柳七,无视了昏迷的张九斤。

  直接锁定了灶台前,那个半跪在地上,浑身覆盖白霜,左眼爆射金蓝光芒,嘴角溢出蓝色冰渣的身影。

  陈渡!

  枯爪抬起,带着撕裂空间的厉啸,直直抓向陈渡的头颅。

  这一爪,蕴含了尸王滔天的怒火和被抢夺“食物”的暴虐,誓要将这蝼蚁彻底撕碎。

  陈渡身体被极致的阴寒和傩瞳的剧痛双重折磨,僵硬得如同冰雕,根本动弹不得。

  他能清晰地看到那枯爪在视野中急速放大,感受到那撕裂一切的死亡气息。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叮铃——!!!”

  一声前所未有的、凄厉尖锐到极点的银铃声,如同濒死的凤凰哀鸣,猛地从柳七手腕上爆发。

  是那枚布满裂痕的阳铃。

  柳七不知何时抬起了头,脸上泪痕未干,但眼神却变得无比疯狂和决绝。

  她死死盯着尸王腰间悬挂的那枚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阳铃,用尽全身的力气,甚至不惜燃烧本命精血,强行催动了腕间的银铃。

  “给我——碎!!!”

  柳七发出泣血般的尖啸。

  “砰——!!!”

  一声脆响。

  她腕间那枚布满裂痕的阳铃,在强行催动到极限的瞬间,终于不堪重负,彻底爆裂开来。

  无数细小的银色碎片,如同破碎的星辰,四散飞溅。

  而就在她腕间阳铃爆碎的同一刹那。

  “锵——!!!”

  尸王腰间悬挂的那枚阳铃,仿佛受到了最直接的,同源同命的诅咒反噬,也发出一声悲鸣,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虽然没有立刻破碎,但那清脆的铃声戛然而止,铃身的光芒也瞬间黯淡下去。

  尸王抓向陈渡的枯爪,在空中猛地一僵。

  它眼窝中燃烧的幽绿磷火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疯狂地闪烁、明灭。

  一股源自灵魂连接被强行重创的剧痛和混乱,让它那腐朽的躯体第一次出现了不受控制的颤抖。

  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

  这干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都要致命!

  虽然只有一瞬!

  但这一瞬,对陈渡来说,就是生死!

  “嗬——!”陈渡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极致的阴寒和剧痛在这一刻被求生本能压过。

  体内那股被玉佩引动的,源自傩瞳的狂暴力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顺着他抬起的手臂,疯狂涌入他紧握的拳头。

  那拳头,此刻覆盖着一层幽蓝色的冰晶。

  冰晶之下,金蓝交织的傩瞳光芒在血肉中疯狂流转。

  他没有去挡尸王的爪子。

  那是以卵击石。

  他的目标,是近在咫尺的鸳鸯锅!

  准确的说,是锅里那只刚刚被傩瞳金光灼伤,正在发出痛苦尖啸,怨毒地盯着他的——鬼婴子蛊。

  “给老子——死!!!”

  包裹着幽蓝冰晶与金蓝傩光的拳头,带着陈渡所有的力量、愤怒和绝望,如同坠落的流星,狠狠砸向冰锅里那只青黑色的鬼婴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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