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清辉·审度

　　晨光初露，林清月已在书房端坐多时。案上摊开的不是诗书，而是京中各家往来的礼单名录。纤指在光禄寺少卿苏明远这一行轻轻划过，眸色渐深。

　　青黛，她唤来贴身丫鬟，去查苏家小姐离京的详细路线，还有随行人员的底细。

　　是，小姐。

　　林清月搁下笔，望向听雪轩方向。晨光中，一道玄色身影静立廊下，如青松般挺拔。她记得昨日那人将云汐抱回时，衣袂间隐约可见的暗色污渍，以及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眸。

　　听雪轩内，云汐倚在窗边出神。昨日的惊悸犹在心头，更让她不安的是府中弥漫的异样气氛。母亲强作镇定的关怀，父亲深锁的眉头，还有下人们小心翼翼的神情，都让她心生惶惑。

　　三妹。

　　林清月的声音让云汐回过神来。她忙要起身，被林清月轻轻按住。

　　脸色还是不好。林清月在她身旁坐下，将一碟精致的点心推到她面前，厨房新做的茯苓糕，最是安神。

　　云汐勉强笑了笑：谢二姐。

　　昨日的事，我查过了。林清月语气平和，苏婉清前日确实离京，随行的有她母亲和两个贴身丫鬟，走的是官道。

　　云汐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所以昨日那人，是冒充的。林清月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能对官家女眷的行踪了如指掌，还能找到身形样貌如此相仿的人......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这不是寻常匪类能做到的。

　　书房内，林修远与林父对坐，面色凝重。

　　父亲，弹劾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林修远压低声音，是冲着三年前的漕运案来的。

　　林父闭了闭眼：该来的总会来。

　　还有一事，林修远取出一枚小小的银饰，昨日在现场发现的。

　　那银饰形状奇特，似鸟非鸟，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林父接过银饰，指尖微颤：这是......影阁的标记。

　　窗外，墨渊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剑柄。方才他借着送茶的机会，已在书房外听得真切。影阁的标记被发现，这意味着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更让他心惊的是，就在他转身离开时，眼角余光瞥见墙角一抹熟悉的衣角——那是昨日在竹林间见过的，暗香身边的侍女。

　　晚膳时分，膳厅内的气氛格外沉闷。林母强颜欢笑，不住地给云汐夹菜。林父与林修远沉默用膳，眉宇间笼罩着化不开的愁绪。

　　父亲，林清月突然开口，女儿近日在读《孙子兵法》，有一事不解。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不知敌在何处，该如何应对？

　　林父手中的筷子顿了顿，深深看了她一眼：那就固守待援，以静制动。

　　云汐低头默默用膳，心中却翻江倒海。二姐的话，父兄的沉默，还有阿七今日异常凝重的神色，都让她明白，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夜深人静，林清月独自站在院中，望着听雪轩的方向。月光如水，洒在她清冷的面容上。

　　青黛，她轻声吩咐，明日去请城南最好的绣娘来府里，就说我要给三妹裁几身新衣。

　　既然风暴不可避免，那就要让该护着的人，护得周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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