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人如龙，汗如浆，一寸山河一寸钢

　　太行山脉，自古便是横亘于中原大地的天堑。

　　群峰如剑，壁立千仞，其险峻足以令任何帝国的宏图壮志在此折戟。

　　京邵铁路工程指挥部，临时搭建的板房内，气氛压抑。

　　十几名从德意志、法兰西聘请来的顶尖工程师，连同张为民手下的本土专家，对着太行山地质勘探图，愁眉不展。

　　“三年，先生。即使用上最先进的爆破技术和机械，要打通这段长达三十公里的隧道群，最乐观的估计也要三年。”

　　一位金发碧眼的德国工程师推了推眼镜，语气沉重，“这还是在不计成本，并且祈祷不发生大型地质灾害的前提下。”

　　张为民双眼布满血丝，他盯着图纸上那密密麻麻的等高线，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板房的门被推开，凛冽的寒风卷了进来。

　　李存义肩扛一杆通体乌黑的合金钢枪，缓步而入。他身后，跟着神情儒雅的程廷华。

　　“存义先生，廷华先生。”张为民起身。

　　程廷华没有客套，直接走到图纸前，从怀中取出一支红笔，在上面圈出了七个看似毫无关联的点。

　　“张总长，这七个点，是这片山脉岩层应力最集中的结构节点。”

　　“理论上，只要同时对这七点施加超过临界值的精准震荡，就能从内部瓦解山体结构。”

　　程廷华解释道，他的秩序之势让他对这种复杂的结构力学有着近乎本能的洞察。

　　德国工程师听完翻译，嗤笑一声：“理论？程先生，这是山脉，不是积木。”

　　“如何将力量精准传递到山体内部数百米深处？”

　　“又如何保证震荡的频率和强度恰到好处，而不是引发一场不可收拾的大塌方？”

　　李存义将单刀往地上一顿。

　　“砰！”

　　坚实的水泥地面应声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

　　在所有工程师惊骇的目光中，李存义走到了被标记为一号节点的峭壁前。

　　他闭上双眼，气势勃发，无形的锋锐之意，刺入山壁。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碎石飞溅的场面。

　　李存义只是将刀尖抵住岩壁，然后，整个人如老僧入定，一动不动。

　　然而，在徐莽的感知中，那片区域的地脉正在发生着极其细微、却又极其高频的颤动。

　　李存义的劲力，如无形的钢针，穿透数百米的岩层，在那结构节点上，进行着亿万次的、肉眼不可见的捶打。

　　半个时辰后，李存义收枪而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转身，走向下一个节点。

　　“这……这就完了？”

　　一名年轻的工程师满脸困惑。

　　“他干了什么？”

　　张为民没有回答，只是下达命令，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王总指挥，一号节点，准备共振。”

　　山谷的另一侧，早已集结完毕的破山营军阵中，王镇国亲自登上高达十米的将台。

　　他面前，摆放着一面直径超过三米的巨型战鼓。

　　一万名平均实力在锻骨境的士卒，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在冬日下蒸腾着白色的热气。

　　他们按照特定的阵型，站立在峭壁之前，右手手掌贴着山壁。

　　王镇国拿起两根儿臂粗的鼓槌，猛然挥下！

　　“咚——！”

　　沉闷的鼓声，如同大地的脉搏，在山谷间回荡。

　　“喝！”

　　一万名士卒随着鼓声，同步吐气开声。

　　他们体内的气血，按照军阵法门调动起来。

　　“咚！咚！咚！”

　　鼓声越来越急。

　　一万名士卒的呼吸、心跳，乃至于体内气血的运转频率，在这单调而富有魔力的鼓点下，被强行拉到了同一个频道。

　　他们的手掌之下，凝练的暗劲，随着鼓点，有节奏地渗入山体。

　　一股劲力，如同一滴水。

　　一万股频率完全相同的劲力，在山体内部汇聚，便是一道足以摧毁一切的洪流！

　　这股洪流找到了李存义以革鼎之势留下的那些微观裂纹，并与之产生了共鸣！

　　“嗡——”

　　整座山峰，开始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蜂鸣。

　　坐镇后方的徐莽猛然睁眼，低喝一声：“稳！”

　　他双手按地，厚重如山的大地之势弥漫开来，强行镇压住周围变得不稳定的地脉，防止可能发生的连锁塌方。

　　山体内部，那万众一心的共振之力，如一个被激活的超级炸弹，沿着李存义开辟的路径，疯狂扩散。

　　岩石的内部结构，从最微观的层面，开始崩解。

　　“轰隆隆——”

　　沉闷的巨响从山腹深处传来，仿佛有一头远古巨兽正在苏醒。

　　整座山峰剧烈地摇晃起来，无数道裂缝，从山脚一直蔓延到山顶。

　　紧接着，在预先开凿好的数个泄洪通道口，无数被震成均匀碎块的石料，如决堤的洪水，挟带着万钧之势，倾泻而出！

　　烟尘冲天而起，遮天蔽日。

　　那几位外国工程师，早已被眼前这一幕吓得瘫软在地，嘴巴大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名随军的《振华日报》记者，手中的钢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看着那座在人力之下被硬生生掏空的山峰，看着那初具雏形的、宽阔得足以让四辆马车并行的隧道，浑浊的老眼中，泪水奔涌而出。

　　他扔掉了记录事实的笔，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朝着那万名依旧保持着发力姿势的士卒，朝着那面战鼓，朝着那道身影，用尽全身力气，嘶声高呼：

　　“此非人力……这是新时代的神迹啊！”

　　他的声音，被另一阵更宏大的声浪所淹没。

　　那是来自破山营一万名士卒的欢呼。

　　他们看着自己的双手，再看看眼前这移山填海般的伟业，前所未有的自豪感与强大感，从心底最深处喷薄而出。

　　我们，不再是任人驱使的牛马！

　　我们，是建设这个新世界的主人！

　　我们，是开创历史的神明！

　　“吼！吼！吼！”

　　欢呼声汇聚成一股磅礴的音浪，在太行群山之间久久回荡。

　　远在数百里外的星火主城，正在经义院中整理武道典籍的孙禄堂，与正在南海之滨体悟潮汐的李瑞东，在同一时刻，心有所感地抬起头。

　　他们感知到，一股无比磅礴的势，从北方升腾而起，浩浩荡荡地汇入了那条盘踞在神州上空的气运金龙之中。

　　金龙仰天长吟，身躯又凝实了一分。

　　工程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在推进。

　　然而，新的阴影，也开始在铁路沿线那些被时代抛弃的角落里，悄然滋生。

　　汉口码头，数百名昔日里呼风唤雨的漕帮弟子、纤夫、驿卒聚集在一起。

　　他们看着报纸上那京邵铁路太行段贯通的头版头条，脸上没有喜悦，只有麻木和绝望。

　　铁路一通，他们的生计，便彻底断了。

　　“大哥，振华体系这是不给咱们活路啊！”

　　一个年轻的纤夫红着眼，声音沙哑。

　　为首的一名独眼龙，是昔日漕帮的香主。

　　他将手中的报纸揉成一团，狠狠地砸在地上，眼中带着狠戾。

　　“他们不给咱们活路，咱们就自己找条活路！”

　　“兄弟们，抄家伙！这铁路，他们休想安安稳稳地修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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