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底线

　　元素领域铺展开的瞬间，周遭景象已彻底翻覆——原本的街巷楼宇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沙尘漫天的戈壁。狂风卷着沙砾抽打在石面上，发出“呜呜”的嘶吼，先前爆炸掀起的浓黑烟雾正被风一点点扯散，露出中央狼藉的战场。天日的身躯如断线纸鸢般重重撞在一块半人高的焦黑巨石上，沉闷的撞击声混着骨骼的轻响，他浑身的衣袍被剑气划得支离破碎，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不断渗出血迹，沾着沙尘凝成暗红的痂。反观不远处的徐引，周身淡青色的元素光晕刚褪去，衣摆连一丝褶皱都未起，仿佛方才那场剧烈的交锋于他而言不过是拂去衣上微尘。

　　天日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将长剑狠狠插入脚下的砂石中，剑身嗡鸣着稳住他倾斜的重心。他喉间一阵腥甜翻涌，猛地偏头吐出一口带着碎末的血痰，暗红色的血渍落在黄沙上，瞬间被吸干。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死死瞪着徐引，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裹着难以置信的惊惶：“为什么……为什么‘邪鬼退散’伤不到你……”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混着沙尘淌进伤口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冒，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带着濒死的窒息感，仿佛死神的阴影已缠上了他的脖颈。

　　徐引指尖微动，周身萦绕的淡黄色元素屏障如薄雾般缓缓消散，露出他挺拔的身影。面对天日的质问，他只是掀了掀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眼底没有半分波澜，也未曾开口作答。他本就没打算下死手，若是真要取对方性命，方才那道裹挟着风元素之力的剑气落下时，根本不会给花樱传送的机会，而眼前这个自视甚高的男人，早已在剑气的撕扯下彻底化作漫天粉尘，消散在戈壁的狂风里。

　　天日扶着长剑的手微微颤抖，他望着徐引淡然的模样，心头猛地一沉，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次是真的轻敌了。先前他总觉得凭借自身异能便能横行无忌，早已是天下无敌，可此刻在徐引面前，那份狂妄被击得粉碎。他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颓丧：“看来……是我轻敌了，没想到风城的守护者们……还是有点意思的。”‘邪鬼退散’虽不是他压箱底的绝招，可也是他耗费不少精力磨练而成的致命杀招，如今却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他先前的自信在此刻彻底崩塌，终于明白“天外有人，人外有天”并非虚言——他与徐引之间的差距，就像这戈壁的天空与脚下的黄沙，隔着遥不可及的距离，无论他如何追赶，都无法触及对方的高度。

　　徐引抬眼，目光落在天日狼狈的模样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他抬手将花樱收回刀匣，冰凉的刀匣与刀柄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即右手轻轻按在刀柄之上，指尖贴着冰凉的金属纹路：“从你妄图欺辱他人的时候……你就已经输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笼罩在戈壁上空的元素领域开始缓缓消散。淡青色的光晕从头顶的天际开始褪去，如同被朝阳驱散的晨雾，一点点消融在风里。原本被领域遮蔽的光线重新洒落，戈壁的风沙渐渐平息，徐引与天日的身影再次清晰地暴露在天地之间，周遭只剩下沙石落地的细碎声响。

　　……

　　“哥！”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突然划破街道的沉寂，天梦的身影从街角狂奔而出。她瞥见天日浑身是伤、倚剑而立的模样，连思考的间隙都没有，径直冲到天日身前，张开双臂挡在他与徐引之间，单薄的肩膀因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眼神里满是倔强的恳求，“不要伤害他……”

　　“伤害他？”徐引眉梢微挑，语气里带着几分淡淡的戏谑，目光扫过天日身上的伤痕，“好像是他先提着剑要伤我吧？”话音刚落，他察觉到身后花樱轻步上前的动静，便顺势解下腰间的刀匣，转身递了过去。花樱指尖轻触冰凉的刀匣，接过的瞬间微微颔首，随即后退两步，周身泛起淡淡的传送光晕，身影连同刀匣一起，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彻底消失在原地。

　　“天梦……我自己能走……”天日抬手按住妹妹的肩膀，咬着牙撑着长剑缓缓站直身体。他的脸色依旧惨白如纸，额前的碎发被冷汗黏在皮肤上，显然还没从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中缓过神来。四肢百骸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每动一下都伴随着钻心的疼，唯有胸腔里的心脏，像失去制衡的钟摆般，重重地在肋骨间荡来荡去，撞得他阵阵发晕。

　　“哥……”天梦轻轻握住天日冰凉的手腕，动作小心翼翼得如同触碰易碎的琉璃，另一只手稳稳托住他的胳膊，生怕稍一用力，就会让他摔倒在地，眼底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

　　就在这时，几声急促的呼喊接连响起。

　　“天日！”

　　“天日！”

　　“天日哥！”

　　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几名熟悉的身穿冲锋衣的神秘人从不同方向赶了过来。他们袖口绣着相同的银色纹路，脸上带着几分焦急，围到天日身边询问情况。原本空旷安静的马路，瞬间因这几人的到来变得热闹起来，空气中也多了几分剑拔弩张的气息。

　　徐引见状，慢悠悠地将双手插进工装裤的口袋，肩膀微微后靠，下巴微抬，周身散发出一种与生俱来的高傲气场，目光扫过那几名冲锋衣男子，淡淡开口：“看起来，你们就是通报里提到的，从曲州来的清理部队吧。”

　　“你这家伙！”站在最前面的凌安一听这话，顿时怒目圆睁，双手死死攥成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身体微微前倾，摆出随时准备冲上去战斗的姿态，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就是！今天得让你们这些乡下人好好看看，我们曲州清理部队的厉害！”凌安身边的男子也不甘示弱，话音刚落，掌心便泛起淡蓝色的异能光晕，一柄泛着冷光的长剑凭空浮现，他反手握住剑柄，剑身嗡鸣，与凌安并肩而立，目光凶狠地盯着徐引。

　　“哥哥！”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一道清脆的女声从路边的巷子里传来。一名黑发少女急匆匆地跑出，乌黑的长发在身后飞扬，她神情紧张，双手捧着一副厚重的赤红色的机械刀鞘，刀鞘上的纹路泛着微弱的红光。可当她看到马路上站满了人，还形成对峙之势时，脚步猛地顿住，明显愣了愣，那双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反应过来，抬脚就朝着徐引的方向跑去。

　　“又是猎晓的人？正好，就拿你下手！”凌安本就因天日的惨败怒火中烧，此刻见黑发少女朝着徐引跑去，更是不分青红皂白，怒吼一声，猛地朝着少女的方向冲了过去，掌心的异能光芒愈发炽盛。

　　“？”黑发少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脚步还停在半空，脸上满是茫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碧绿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身边，女子那头翠绿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右臂的机械臂泛着金属的冷光，关节处的齿轮转动，透着满满的力量感。

　　“敢在我面前伤害她，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女子眼神一厉，握紧机械右臂的拳头，手臂上的能量纹路瞬间亮起，随即全力朝着冲过来的凌安挥出一拳。两道拳头重重撞在一起，发出“嘭”的一声巨响，空气都仿佛被震得微微震颤。

　　凌安那只经过光子属性强化的拳头，在女子的机械拳下瞬间败下阵来。他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顺着手臂蔓延全身，胸口一阵闷痛，整个人如同被重锤击中，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在他满是惊愕的眼神中，身后的队友及时上前，稳稳地将他接了下来。

　　“愚蠢的家伙。”女子收回机械臂，指尖轻轻活动了一下关节，随即摆出标准的战斗姿势，翠绿的眼眸冷冷扫过曲州清理部队的众人，周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场，让对面的几人忌惮不已，即便心中愤怒，也不敢贸然上前一步。

　　碧发女子侧身护着黑发少女，机械臂微微抬起，泛着冷光的关节对准曲州清理部队的方向，眼神里的警惕丝毫未减。直到确认对方没有再贸然上前的打算，她才缓缓侧身让出一条通路，看着少女快步跑到徐引身边，周身的戒备气息才稍稍褪去。

　　“哥哥，你没事吧？”徐梦扑到徐引身前，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袖，目光急切地在他身上扫来扫去，生怕错过一丝伤痕，“槿华突然感受到这里强烈的太阳元素粒子波动，我实在放心不下你，就跟着赶过来了……”她捧着赤红色机械刀鞘的手还在微微发烫，显然是一路急赶过来的。

　　“还是我们徐梦最疼哥哥。”徐引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徐梦的头顶，指尖拂过她因奔跑而凌乱的发丝，语气里满是宠溺。

　　“可恶！”一旁的天梦见此情景，胸口的怒火瞬间烧得更旺，她一把推开身边试图阻拦的队友，脚步踉跄着上前两步，指着徐引的方向，声音尖利又带着不服气，“他一定是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才伤到我哥！现在还在这里装模作样，真是令人作呕！”

　　“徐梦，冷静点！”苏珩急忙上前拉住徐梦的胳膊，试图按住她激动的情绪。徐引也皱了皱眉，伸手挡在徐梦身前，可此刻徐梦被怒火冲昏了头，两人的阻拦竟都没能让她停下脚步。

　　“令人作呕的样子？”徐梦猛地转过身，一双清澈的眼眸此刻满是怒火，死死盯着天梦，声音陡然拔高，“我哥哥是我这辈子最爱、最尊敬的人！谁敢在这里说他坏话，我他妈的一定撕烂她的烂嘴！”

　　“哇，这话说得也太脏了吧……”苏珩愣在原地，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徐引，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这都是你教她的？”

　　徐引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按了按眉心，颇为无奈地瞥了一眼还在气头上的徐梦：“难听吗？以前她跟我闹别扭的时候，骂人的话可比这难听多了。”

　　另一边，槿华将手中的机械刀鞘重重砸在地面，“当”的一声闷响，震得地面微微发麻。她身姿高挑挺拔，站在徐梦身侧，宛如一道坚实的屏障。淡金色的元素粒子从她和徐梦体内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来，在周身萦绕成淡淡的光晕。她抬眼看向天梦，眼神里满是挑衅，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仿佛在说，今天要是不把天梦的牙齿打掉，她就不姓徐。

　　二人之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元素粒子碰撞着发出细微的声响，战斗一触即发。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快速从清理部队中冲出，及时挡在了天梦身前。

　　“天梦！够了，不要再胡闹了！”千野威按住天梦的肩膀，语气严肃，眼神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天梦狠狠瞪了徐梦一眼，不甘心地撇了撇嘴，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嘁”，攥着拳头的手却缓缓松开了。

　　“徐梦，好了。”徐引也走到徐梦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语气温和却带着安抚的力量。

　　徐梦转过头，看着徐引的眼神瞬间软了下来，方才的怒火仿佛瞬间消散，只剩下委屈，像个在外受了欺负的孩子般，小声喊了一句：“哥哥……”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陈野带着剩下的伙伴们快步赶到，走到徐引身边站定。他目光扫过对面的曲州清理部队，开口问道：“想必你们就是来自曲州的清理部队吧？”

　　“没错。”千野威向前一步，挺直了脊背，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们是一直以来守护曲州安宁的永恒天使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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