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体内到底藏了什么

　　苏逸的右腿还在锁链的绞缠下抽搐，皮肉被勒出深陷的血痕。他跪在油污里，手掌撑着地面，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那根插在掌心的罗盘指针滚烫得像是要烧穿骨头，可他没松手——反而把整只手往地上狠狠一按。

　　“咔！”

　　锁链猛地一震，裂缝从中间蔓延开来。

　　陈天啸瞳孔一缩，手中符箓刚燃起一角，还没来得及甩出，就看见那乌黑的镇魂链竟像朽铁般崩裂成两截。断裂处不是被外力扯断，而是从内部炸开一道焦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高速震荡，硬生生将咒文结构撕碎。

　　“不可能！”他低喝一声，后退半步，袖口翻动，另一枚符纸已夹在指尖，“你体内到底藏了什么？”

　　苏逸没回答。他的右眼突然一热，视线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擦亮，原本模糊的痛感瞬间变得清晰锐利。他低头一看，自己的瞳孔不知何时变成了竖线，金光在其中流转，映着地上的火光，像野兽盯住猎物时的眼神。

　　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但这感觉不陌生。就像上次女儿被劫持时，刀刃融化前那一瞬体内涌出的热流；就像刚才锁链收紧、意识快要断掉时，血脉深处传来的那一声嘶吼——低沉、古老，带着一股蛮横的怒意。

　　现在，那股东西醒了，正顺着经脉往上爬，冲进他的四肢百骸。

　　“原来是你……”他喃喃了一句，不是对谁说，更像是对自己体内的那个存在开口，“行啊，既然来了，那就别光看着。”

　　话音未落，他左手猛地抄起旁边倾倒的机油桶，咬牙站起身，右腿几乎支撑不住身体，但他还是抡圆了手臂，朝着陈天啸的方向狠狠泼了出去！

　　黑油呈扇形洒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扑对方面门。

　　陈天啸冷哼一声，三张水符同时甩出，掌心掐诀，空中水汽迅速凝结成一道半弧形水幕，挡在身前。油液撞上水幕，溅得到处都是，但大部分被拦了下来。

　　“就这点手段？”他冷笑，“你以为靠些废机油就能——”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下一秒，苏逸的右手猛然抬起，掌心对准那片油雾，热流疯狂涌出。不是随意释放，而是精准地“吞”进了那些散落的油滴，再以极高速度催化燃烧——

　　轰！

　　火焰凭空爆燃，不再是普通的火堆，而是一条扭曲咆哮的火龙，裹挟着高温与气浪，狠狠撞向水幕！

　　水遇火即蒸，可这一次蒸发的速度太快，压力瞬间堆积，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高压蒸汽炸开，整个巷道被浓雾吞没。热浪夹杂着油渣四射飞溅，连墙壁都被熏出一片焦黑。

　　陈天啸被气浪掀得踉跄后退，衣袖边缘烧焦了一角，脸上溅了几点滚烫的油星。他抬手抹了把脸，眼神阴沉到了极点。

　　“油也能点燃成这样……你不是只会融兵那么简单。”他盯着雾中那道模糊的身影，声音压得很低，“你是怎么做到的？”

　　没人回应。

　　浓雾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还有金属拖地的摩擦音。

　　苏逸靠着墙，单脚跳了几步，额头全是冷汗。刚才那一击几乎抽空了他所有力气，右腿伤口不断渗血，走路像踩在刀尖上。但他没停，一边喘一边往巷子后头挪，那里有片密林，树影重重，是他唯一能逃的方向。

　　他知道对方不会死心。

　　果然，几秒后，浓雾中传来一声冷斥：“想跑？”

　　风动。

　　一道符纸破空而来，贴向他背后的墙面，眼看就要引爆。

　　苏逸眼角一跳，本能地往旁边一滚。符纸贴空，轰然炸开，碎石飞溅。他落地时膝盖一软，差点栽倒，可还是硬撑着爬起来，继续往前。

　　“你走不远。”陈天啸的声音从雾中逼近，“镇魂链虽毁，但我只需传讯，玄门执事立刻就会赶到。你这种半吊子承鼎者，撑不过三招。”

　　苏逸咧了咧嘴，嘴角溢出血丝。他没回头，只是把扳手攥得更紧了些。

　　“那你倒是追啊。”他哑着嗓子说，“看看是你先喊来帮手，还是我先把你这身黑袍烧成灰。”

　　话音未落，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向雾气。

　　右眼金光再闪。

　　视野里的一切都变了。温度、气流、能量的走向，全都化作一条条细微的轨迹在他眼前浮现。他甚至能“看”到陈天啸站在十米外，手中正凝聚新的符阵，灵力波动如潮水般涌动。

　　就是现在。

　　他猛地将手中的扳手甩出，不是砸人，而是精准地砸向墙角那堆废弃轮胎。

　　“咚！”

　　轮胎应声滚动，压住了地上一根早就布置好的铁链——那是他之前修车时用来固定千斤顶的旧货，一直没拆。

　　铁链另一端连着角落里的第二个油桶，被轮胎一带，桶身倾斜，残余的机油顺着提前割开的缝隙缓缓流出，在地上汇成一条细线，直通刚才爆炸留下的火堆余烬。

　　苏逸盯着那条油线，掌心热流再次催动。

　　一点火星从他指尖跳出，落在余烬上。

　　火苗窜起，沿着油线飞速蔓延，眨眼间就烧到了新漏出的油滩。

　　轰！

　　又是一次小规模爆炸，火势虽不大，却正好切断了陈天啸的前进路线。热浪逼得对方不得不后撤，符阵被打断。

　　趁着这一瞬空档，苏逸转身就走。

　　他拖着伤腿，一步一颤，每迈一步都像要把骨头踩碎。可他没停下，穿过巷尾的矮墙缺口，一脚踏进密林边缘的灌木丛。

　　树枝刮过脸颊，留下几道血痕。身后火光渐弱，人声被树林隔开，但他仍能感觉到，那道目光牢牢钉在他的背上。

　　快了。

　　只要再往前几百米，彻底钻进林子深处，夜色和地形就能掩护他。

　　他咬牙继续前行，手指抠住一棵树干借力，抬头看了眼前方幽暗的林海。

　　就在这时，体内那股力量忽然轻轻一颤。

　　不像刚才那样暴烈，反而像某种提醒。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掌心的指针依旧发烫，可血迹边缘浮现出的纹路，似乎比之前多了一圈。

　　而且……方向变了。

　　原本指向北方的纹路，现在微微偏转，隐隐指向林子深处某处。

　　苏逸皱了皱眉。

　　他还来不及细想，身后远处传来一声低喝。

　　“他在那边！别让他进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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