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 打破死寂与微妙平衡

　　默王妃那清脆又带着点戏谑的声音，如同在万年冰封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滚烫的石子，瞬间击碎了灵犀阁内那令人窒息的、落针可闻的死寂。

　　“哟！大家都在呢？这么安静？是在等我们回来开会吗？”

　　这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位阁主的耳中，将那些沉溺在各自纷乱思绪中的仙子们，猛地拉回了现实。

　　“唰——！”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目光，带着惊愕、茫然、复杂、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解脱（？），齐刷刷地聚焦到了刚刚从空间通道中踏出的默王妃和情公主艾珍身上。

　　庞尊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雷光在他周身不受控制地闪烁了一下。白光莹掩口轻呼，美眸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冰璃雪背对着众人的身影微微一僵，却没有转过身。时希手中的怀表滴答声似乎恢复了正常的节奏，她深邃的目光落在了默那张带着狡黠笑容的脸上。黎灰黑袍下的阴影无声翻涌，单片眼镜反射出幽冷的光。

　　就连高台之上，那如同深渊般沉寂的世王，兜帽的阴影似乎都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而他身边的花翎，更是猛地抬起头，绝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和窘迫，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一步，却又硬生生止住。

　　角落里倒立抄书的星尘，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手一抖，毛笔在纸上划出了一道难看的墨痕，他心中哀嚎一声，却不敢有丝毫抱怨，只能更加卖力地维持着那别扭的姿势。

　　瘫在地上的颜爵，依旧昏迷，无知无觉，倒是省去了面对这尴尬场面的痛苦。

　　艾珍被这突如其来的、如同聚光灯般的注视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又想缩回默的身后去。她感觉那些目光里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让她如芒在背。

　　默却仿佛对这一切浑然不觉，或者说，她根本就是故意的。她脸上挂着那副“我回来啦，大家想我没？”的灿烂笑容，甚至还冲着众位阁主挥了挥手，然后才拉着极不情愿的艾珍，迈着轻快的步子，旁若无人地走回了大殿中央。

　　她先是低头，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地上昏迷的颜爵（动作很轻，更像是一种确认），啧啧两声：“哎呀，颜爵哥哥还没醒啊？看来水玲珑宫的训练场效果不错嘛！”

　　这话让庞尊等人嘴角抽搐，效果不错？人都快没了！

　　接着，她又溜达到正在倒立抄书的星尘旁边，弯下腰，饶有兴致地看了看他写的字，点评道：“嗯，星尘哥哥，字写得不错嘛，就是这倒立的姿势，墨汁容易滴下来，下次注意啊。”

　　星尘：“……”（内心：我谢谢你啊！）

　　做完这些“巡视”，默才拍拍手，重新站定，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高台之上。她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但依旧带着一种轻松自如的气场，仿佛刚才那场差点引发灭顶之灾的危机从未发生过。

　　她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既像是宣布，又像是安抚的语气，朗声说道：

　　“咳咳，大家都别愣着了，该干嘛干嘛昂！”

　　“该疗伤的疗伤（她瞥了一眼地上的颜爵），该抄书的抄书（她指了指星尘），该思考的思考（她目光扫过时希、黎灰等人），该……嗯……谈情说爱的谈情说爱（她促狭地看了一眼高台上的世王和花翎，以及远处的庞尊和白光莹）。”

　　她这话说得极其随意，甚至带着点调侃，却像是一把无形的钥匙，试图撬开那凝固的气氛。

　　众阁主被她这不着调的话弄得哭笑不得，但不可否认的是，那种几乎要将人压垮的沉重感，确实因为她的回归和这番插科打诨，而松动了一丝丝。

　　然而，默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稍微正经了一些，目光再次投向高台之上的世王，带着一种近乎公事公办的尊重口吻，说道：

　　“至于我们灵犀阁内部，关于人类世界存亡的最终方案嘛……”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世王哥哥作为……嗯……与灵犀阁关系密切的、德高望重的存在，他的建议和看法，我们当然还是可以、也应该听取的。”

　　“建议”和“看法”！

　　这两个词，从默口中说出，与之前艾珍那“请世王哥哥帮忙”的提议，性质截然不同！

　　“帮忙”是试图让对方下场干预，是僭越，是危险。

　　而“听取建议和看法”，则是一种尊重，一种信息交流，一种在保持各自独立立场和决策权前提下的、有分寸的咨询。

　　这其中的尺度，拿捏得极其精妙！

　　默这是在主动划清界限，同时又给世王一个台阶，或者说，是在为灵犀阁争取一个在巨大压力下，依然能够保持相对独立和尊严的、微妙的平衡点。

　　她这是在告诉所有人，尤其是世王：灵犀阁的事情，最终还是要由灵犀阁自己来决定。但世王作为力量层级和关系上都特殊的存在，他的意见，我们会重视，会参考，但绝不会盲从，更不会将决策权交出去。

　　这既是对艾珍之前危险提议的彻底否定和纠正，也是在当前这复杂局面下，所能做出的最明智、最稳妥的表态。

　　众阁主听完，神色各异，但眼中都或多或少地闪过一丝了然和……松了口气的感觉。

　　庞尊紧绷的肌肉松弛了一些。白光莹轻轻点头。冰璃雪依旧背对着众人，但肩膀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些许。时希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黎灰黑袍下的暗物质也平复了许多。

　　高台之上，花翎紧握的双手，微微松开了一些，看向默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感激。她明白，默这番话，是在极力维护灵犀阁的尊严，也是在变相地保护她和世王之间那脆弱的关系，避免其被直接卷入权力和立场的漩涡中心。

　　而世王……

　　那宽大的斗篷依旧沉寂，兜帽下的阴影纹丝不动。

　　但那种笼罩全场的、令人心悸的毁灭威压，却似乎因为默这番清晰、有分寸的表态，而再次悄然内敛，不再那么具有压迫感。

　　他的沉默，仿佛是一种默许。

　　默见气氛有所缓和，心中暗暗得意，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她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拍了拍手：

　　“好啦好啦，大家别都杵着了！该干嘛干嘛去！等颜爵哥哥醒了，星尘哥哥抄完书，咱们再好好开会讨论！”

　　说着，她拉起还在发懵的艾珍，朝着水清漓平时习惯坐的位置走去，一边走一边小声对艾珍嘀咕：“看见没？这才叫说话的艺术！学着点！”

　　艾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只觉得默姐姐真是太厉害了，三言两语就把那么可怕的局面给缓和了下来。

　　灵犀阁内，那令人窒息的死寂终于被打破，虽然气氛依旧微妙而复杂，但至少，有了一丝可以喘息和思考的空间。

　　而默王妃，凭借着她那看似跳脱、实则精准的处事方式，再次成为了搅动风云、却也稳住局面的关键人物。

　　只是不知道，当颜爵醒来，星尘抄完书，这场被无限期推迟的、关于人类世界命运的会议，最终会走向何方？而世王那“可以听取的建议”，又会是怎样的内容呢？

　　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但至少，灵犀阁，暂时避免了分崩离析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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