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北伐风声

　　而与文官们的惊慌失措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武将队列中那一道道逐渐亮起的目光，那压抑不住的激动与振奋。

　　狄青、种世衡等一众将领，虽然因朝廷重文轻武的国策，在朝堂上素来沉默寡言，但此刻，他们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的胡须，都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汹涌澎湃！

　　他们看着盛长梧如同战神般与那些平日瞧不起武人、只知空谈的文官们激辩，心中说不出的痛快！

　　“说得好！”狄青在心中暗喝，他仿佛已经听到了战场上金戈铁马的嘶鸣。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种世衡眼神灼热，他种家世代将门，等的就是马踏燕云，收复故土的那一刻！

　　他们说不出的道理，盛长梧替他们说了！他们不敢轻易表露的求战之心，盛长梧替他们表达了！有这位深得圣心、敢作敢为的年轻重臣顶在前面，他们这些武将，终于看到了重振雄风、建功立业的希望！

　　最终，在盛长梧有理有据、充满血性的辩驳下，在部分有识文官的沉默支持下，更在赵祯那已然坚定的意志推动下，北伐之议，虽波澜起伏，却终成定局。

　　退朝的钟声响起，盛长梧在一片复杂的目光中，稳步走出文德殿。

　　文德殿内硝烟散尽，余波却迅速席卷了整个汴京城。

　　下朝的路上，文官们三三两两，窃窃私语，脸上多是忧心忡忡，摇头叹息者不在少数。“年少轻狂，祸国殃民啊！”

　　“只盼官家早日醒悟，莫要铸成大错！”种种议论，皆是对北伐前景的极度不看好。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平日里在朝堂上略显沉寂的武将们。他们步履生风，脸上虽竭力保持着沉稳，但眼中闪烁的精光与微微急促的呼吸，都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激动。

　　无需多言，他们需立刻回府，整饬军备，擦拭刀枪，等待那可能即将到来的调令！沉寂已久的将门，终于看到了一丝重振的曙光！

　　“北伐！官家要收复燕云十六州了！”

　　这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汴京的大街小巷、茶楼酒肆激起了千层浪。

　　百姓们议论纷纷，有热血沸腾、期待王师北定的年轻人，也有经历过战乱、担忧烽火再起的老者，更多的则是怀着一种复杂的期待与忧虑，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在这满城风雨中，盛长柏与顾廷烨坐在一家常去的酒楼雅间内。窗外是喧嚣的市井，窗内是好友的密谈。

　　顾廷烨猛灌了一口酒，将酒杯重重顿在桌上，眼中燃烧着不甘与决绝的火焰：“则诚，你都看到了！科举之路，我已断绝！如今这北伐在即，正是男儿建功立业之时！我顾廷烨纵不能从文榜题名，也定要从武道上，杀出个功名来！这次机会，我绝不会放过！”

　　盛长柏神色凝重，他理解好友的处境与雄心，今年他们与齐衡一同参加科举，自己顺利高中进士，齐衡虽名次靠后但也算跻身仕途，唯有顾廷烨，本有状元之才，却因早年替被埋没的才子杨无端鸣不平，言辞激烈，被一纸状告到了御前。

　　官家赵祯听闻后，惩戒其“狂妄”，下了“此子五十年内不得科考”的严令！彻底断送了他的文官之路。

　　此后，顾廷烨与继承爵位、处处压制他的大哥顾廷煜矛盾彻底激化，在一次激烈争吵中，竟将本就身体不佳的父亲顾堰开气得当场病发身亡！

　　此事一出，顾廷烨“气死生父”的恶名传遍汴京，被宁远侯府彻底逐出家门，名声扫地，落魄江湖。

　　如今，北伐之事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亮，顾廷烨岂能错过？

　　盛长柏握住他的手臂，郑重道：“仲怀，我知你心中委屈！此次确是良机，以你的武艺韬略，若投身军伍，必能脱颖而出，挣一份堂堂正正的军功回来！重振门楣，亦未可知！我信你！”

　　顾廷烨得到挚友的肯定，豪情顿生，哈哈大笑：“好！则诚，就借你吉言！待我他日凯旋，再与你痛饮！”

　　然而，理想丰满，现实骨感。

　　顾廷烨知道，若想快速在军中立足，最好能借助一些人脉，他尝试去寻找父亲顾堰开旧日的军中关系，希望得到引荐。

　　可结果却令人心寒，那些昔日与宁远侯府往来密切的将领、勋贵，一听说来人是“气死亲父、被逐出家门的顾廷烨”，无不避之唯恐不及。

　　或托辞不见，或婉言拒绝，甚至有人当面训斥他“不忠不孝，焉能为将”？世态炎凉，名声狼藉，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碰了一鼻子灰的顾廷烨，站在汴京繁华的街头，看着熙攘的人流，心中一片冰凉，却也更激起了他的傲气与倔强。

　　“好！好得很！”他攥紧拳头，骨节发白，“既然无人肯用我，那我便从这最底层做起！让你们看看，我顾廷烨，是不是离了侯府，离了你们那些所谓的人情，就一事无成！”

　　他毅然转身，走向了京畿驻军的征兵处，报上了化名，从一个无品无级、最底层的普通兵卒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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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华兰如今已历练得愈发沉稳干练，她知道朝堂动向，更了解自己那个异母弟弟盛长梧的本事，听到官家决意北伐，并由盛长梧总领事宜的消息后，她心中一动，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夜间，她与丈夫袁文绍在房中叙话，袁文绍这些年在官场上，虽不算平步青云，但也因着是盛长梧姐夫的这层关系，旁人多少给些面子，加之他自身也算勤勉，已从最初的八品小官升到了七品，但在勋贵如云的汴京，依然算不上显赫。

　　盛华兰为他斟了杯热茶，柔声道：“官人，北伐之事，你听说了吧？”

　　袁文绍点点头，叹道：“自然是听说了，如今满城都在议论。只是……此事风险太大，朝中反对声浪亦是不小。”

　　盛华兰却目光坚定，分析道：“官人，你需看得更远些，我那个三弟弟，你也是知道的，他自小行事便与常人不同，心思缜密，从不打无把握之仗。他既然敢在朝堂上立下军令状，力主北伐，必然是有了周密的计划和相当的把握。此次北伐，依我看，成功的可能极大！”

　　她顿了顿，观察着丈夫的神色，继续劝道：“你如今在官场上，虽说安稳，但想再进一步，若无大功，怕是艰难。此次北伐，正是男儿建功立业之时！

　　你若是能跟随三弟弟出征，在他麾下效力，一来是自家人，他必定信重，二来，若北伐功成，这收复燕云的不世之功，哪怕你只是参与其中，分润些许，也足以让你光耀门楣，官升数级！这岂不是比在京城按部就班熬资历要强上百倍？”

　　袁文绍听着妻子条分缕析，心中原本的犹豫渐渐被说动，他知道盛长梧的能力，也明白妻子的话在理。

　　乱世出英雄，和平时期他们这些勋贵子弟难有出头之日，如今机会就在眼前！

　　他握住盛华兰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夫人所言极是！是我过于保守了。三弟有此雄心魄力，我做姐夫的，岂能落后？这北伐，我去了！明日我便去寻三弟，表明心意，愿随军出征！”

　　盛华兰见丈夫被说动，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相信自己的判断，也相信弟弟的能力。若北伐成功，不仅弟弟能名垂青史，他们这一脉，都将因此而更上一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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