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融合

　　一片狼藉的房间里，诗怀雅和周琳挤在同一张仅剩半截的破旧沙发上说着话，启明则独自靠在窗边。

　　他的思绪有些飘远，脑海中不断回想着那黑色毛球和在楼下瞥见的红色影子。

　　总感觉它们与这里格格不入。

　　自从踏入这片扭曲的空间，遭遇到的爬行者，以及诗怀雅提及的哥布林之类的，虽然形态各异，但本质上都属于“可以被理解”的怪物。

　　可那黑色毛球和红色影子不同。

　　它们似乎没有直接的攻击性，更像是一种……情绪的凝结体。

　　黑色显然代表着恐惧。

　　红色，应该是代表着愤怒……

　　那么，还会存在其他颜色吗？代表悲伤的蓝色？代表绝望的灰色？

　　它们……会不会是理解甚至破除这个侵蚀的关键节点？

　　尽管大家原本商定的最佳方案是保全自身，等待官方救援，但如果自己能做点什么，为打破这个困境增添一丝可能，自然是更好。

　　他有些担心小雪。

　　不知道她在感知不到他的存在后，会不会因为担心而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两人。

　　她们似乎找到了共同话题，聊的正开心，周琳捂嘴轻笑着。

　　诗怀雅察觉到他的目光，挑了挑眉毛，用口型无声地问道：有发现？

　　启明摇了摇头，走过去，正要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轰——！！”

　　一声极具穿透力的轰鸣，毫无征兆地从外面的街道远处传来，如同一声来自地底的闷雷，震得脚下的地板都微微颤动。

　　启明猛地一愣，瞬间转身，回到窗边，目光锐利地向外急速扫视。

　　然而，窗外依旧是那片死寂而破碎的街景。

　　除了那声余韵尚在空气中震颤的轰鸣，他什么异常也没能发现。

　　“这种程度的爆炸……发生了什么？”

　　启明在窗口徒劳地搜寻无果后，盯着外面的街景，低声喃喃，眉头紧锁。

　　诗怀雅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窗边，与他并肩而立，望向传来轰鸣的方向。

　　与启明的凝重不同，她的眼中闪烁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欣喜。

　　“如果爷没搞错的话，”

　　她语气带着某种确信，甚至有点与有荣焉，“刚才那动静，应该是素素姐搞出来的。”

　　启明猛地转过头，脸上写满了“你在开玩笑吗”的不可置信。

　　你跟我说这是明素心搞的？

　　那个温文尔雅的明素心？

　　他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气质如水墨画般恬静婉约的女子形象，实在无法将她和这种堪比爆破的动静联系起来。

　　诗怀雅见他这副模样，用一种“你还是太年轻”的语气理所当然道：“不然你以为，爷怎么在她面前乖得跟个小猫似的？”

　　启明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消化着这个颠覆认知的消息。

　　好在作为新时代年轻人，接受能力堪称一流，他迅速调整了心态。

　　他与诗怀雅对视一眼，无需多言，双方都从对方眼中读懂了相同的想法。

　　“赶紧去找她。”启明沉声道。

　　与诗怀雅单纯的兴奋不同，启明如此迫切地想要找到明素心，心底还压着另一层更沉重的忧虑——那代表极致愤怒的红色。

　　他清晰地记得，自己在楼下仅仅是惊鸿一瞥那红影，理智就如同被点燃的引线般迅速燃烧殆尽，甚至跑去和爬行者正面硬刚。

　　自己破坏力有限倒还好。

　　可若是让明素心撞上了那红色影子……

　　那股被引爆的愤怒，会造成何等恐怖的后果？

　　怕不是等她回过神来，周围的队友，乃至整片街区，都要被她无差别地轰杀成渣了？

　　他言简意赅地将这份担忧告知了诗怀雅。

　　后者脸上的兴奋瞬间褪去，也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神色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事态紧急，容不得半分耽搁。

　　两人迅速来到窗边，凭借记忆和方位感，大致判断出那声轰鸣传来的方向。

　　随即，他们招呼上周琳，毫不犹豫地冲出房间，朝着楼下狂奔而去。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

　　当众人冲下一楼大厅的瞬间，一道鲜艳如燃烧火焰的影子，恰好从右侧幽深的走廊里猛地窜出。

　　四道身影在这一刻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同时顿住。

　　启明也终于看清了，那是一个红色毛球。

　　与之前见过的黑色毛球在大小、形态上几乎别无二致，唯一的区别，就是那身仿佛由纯粹怒意凝结而成的、鲜艳刺目的红色毛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承受过好几次情绪的冲击而产生了些许抗性，此刻启明竟还保留着一丝理智。

　　他立刻反应过来，绝不能让它影响到诗怀雅和周琳，至少不能太久。

　　这个念头驱使着他，朝着那红色毛球冲了过去，试图将它引开或驱离。

　　与此同时，那红色毛球似乎也看清了眼前的三人。

　　它那圆滚滚的身体猛地一胀，仿佛炸毛一般，内部发出如同风箱般粗重、急促的呼吸声。

　　随即，它发出一声充满暴戾的怒号，化作一团燃烧的红色残影，迎着启明对冲而来！

　　启明身后，诗怀雅与周琳僵硬地侧过头，视线对上了一瞬。

　　仿佛有无形的火星溅入了火药桶，两人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爬满了不正常的潮红，双目在刹那间布满了骇人的血丝，变得一片赤红，脖颈乃至太阳穴上的青筋与血管猛然凸起、剧烈搏动。

　　紧接着，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啊——！”

　　两声模糊的嘶吼几乎同时迸发，两人如同被激怒的母兽，猛地扑向对方，瞬间死死地扭打在了一起！

　　动作粗暴、毫无章法。

　　抓脸，扯头发，下口咬……无所不用其极。

　　两人一边疯狂扭打在一起，一边从喉咙深处挤出含糊不清，诸如“小太妹”，“假清高”之类的咒骂。

　　就在两人如同街头泼妇般死死扭打的混乱背景中，启明与那团红色毛球，终于迎面撞在了一起。

　　预想中的碰撞并未发生。

　　那红色毛球在接触到启明胸膛的瞬间，竟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冷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便倏地一下没入了他的身体，消失不见。

　　启明前冲的动作猛地一滞，双眼猛地向上翻起，露出大片骇人的眼白，整个身体如同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量和意识，彻底软了下来。

　　仅凭着前冲的惯性，他又踉跄着向前跌撞了好几步，脚步虚浮杂乱，最终再也无法维持平衡，“扑通”一声，面朝下重重地摔倒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不再动弹。

　　几乎就在红色毛球没入启明身体的同时——

　　他身后，那场荒诞的扭打也如同被按下了终止键。

　　诗怀雅还死死揪着周琳的一绺头发，周琳的牙齿也深深陷在诗怀雅的手肘皮肉里。

　　两人狂暴的动作骤然定格。

　　“呃……”

　　两人浑身剧烈地一颤，仿佛大梦初醒。

　　她们猛地松开了对方，如同触电般向两旁弹开，踉跄着跌坐在地。

　　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尴尬。

　　这诡异而难堪的沉默持续了大约三四秒。

　　诗怀雅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前方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启明。

　　“启明！”

　　诗怀雅失声喊道，脸上的尴尬迅速被一丝紧张取代，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拍打身上的灰尘，快步朝着启明跑去。

　　周琳被她这一喊也唤回了神，也赶忙跟着起身，小跑着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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