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新人设

　　市立三院。

　　单人病房内，消毒水的气味像是无形的薄雾，包裹着一切。

　　启明躺在病床上，他盯着天花板上那盏白炽灯，开始冷静地思考接下来的处境。

　　接下来的问询，不可避免。

　　如何与他们交流？

　　特别是——如何与官方组织，与那个特别行动小组的人交流？

　　最好的剧本，自然是扮演一个被意外卷入的无辜普通人。

　　但这个剧本在狼人当着所有同事的面，喊出那句「你也是玩家」时，就已经宣告破产。

　　他完全无法解释自己为何对狼人毫不惊讶，甚至主动挑衅。任何一个普通人，在那种超现实的恐怖面前，都不可能做出那种反应。

　　那个女队长……

　　启明至今仍能清晰地回忆起，在自己意识模糊的最后时刻，听到的那三个字——「听我说」。

　　紧随其后的，是一段无法被大脑解析的混乱杂音。

　　那到底是什么？某种催眠？还是……认知篡改？

　　这才能解释，为什么在网上根本找不到什么异能魔法相关的消息，因为官方有洗脑手段。

　　一个极具诱惑力的念头浮上心头——假装失忆。

　　假装自己和办公室的同事们一样，被那股神秘的力量抹去了关于「狼人」的记忆，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关于「持刀歹徒」的印象。

　　只要成功，他就能从这场漩涡中彻底抽身，回归正常的生活。

　　这是最完美的伪装，一步到位，一了百了。

　　但是，

　　风险太高了......

　　不能赌，这是一场信息完全不对等的赌博。

　　他不清楚对方能力的具体效果，不清楚作用范围，更不清楚是否存在豁免的可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猜测的，那句话是用来篡改认知的，这个想法对不对。

　　任何一个环节猜错，他在官方眼中的身份，就会从「受害者」立刻转变为「撒谎者」。

　　一个在重大异常事件中，刻意隐瞒关键信息的谎言，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启明的大脑飞速运转，努力梳理着自己现在已知的信息。

　　首先，经过刚刚那段对快递小哥经历的回溯，他已经知道，那个所谓的「系统」，本质上只是对方被「数据肿瘤」感染后，自身执念与欲望催生出的怪物。

　　一个扭曲的、建立在他主观认知上的伪系统。

　　自己之所以会被反复追杀，正是因为这个伪系统的荒谬判定——因为自己被杀之后，快递小哥看上去失去了杀掉自己的记忆，导致系统认为任务没有完成。

　　而那个快递小哥之所以后面越来越扭曲，越来越脆弱，作为回溯视角的他看的清清楚楚。

　　那个「数据肿瘤」感染的，是意识，被感染者本身意识就会越来越脆弱，然后崩溃，形成那片诡异的幻境。

　　自己给到快递小哥的压力只是起到了一种催化剂的作用，哪怕没有自己，哪怕快递小哥一直在成功完成任务，他也会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在某一刻，“嘭”的一声爆掉。

　　官方知道这种「数据肿瘤」的存在吗？

　　他们对「感染者」是什么态度？

　　启明倾向于他们是知道的，并且，如果换做是自己的话，对于这种恐怖的「感染者」，自己肯定会选择清除对方。

　　所以，自己必须与快递小哥，以及他身上发生的一切，做最彻底的切割。

　　启明深吸一口气，一个大胆而周密的伪装计划，开始在脑中成型。

　　他必须扮演一个角色——一个从办公室昏迷后，就一直待在病房，从未离开过的重伤员。

　　关于后来快递小哥的追捕、医院的潜入、天台的死斗……这一切的一切，他都必须表现得一无所知。

　　这是一个必须焊死在脑海里的设定，一个不容有丝毫动摇的事实。

　　只有这样，他才能将自己从快递小哥的最终结局中彻底摘出去。

　　只要他的不在场证明足够牢固，官方就不会把一个会空间传送的能力者的失踪，与他这个躺在病床上的弱者联系起来。

　　这个核心策略一旦确立，那么唯一需要解释的，便只剩下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情了。

　　——为什么面对狼人，他表现得见怪不怪？

　　——狼人当众喊出的「系统」、「玩家」，又该如何解释？

　　他的想法是，将自己包装成一个刚刚觉醒的常规异能者。

　　这两个难题，需要一个统一的、天衣无缝的「能力」来作为答案。

　　「协议篡改」太过惊世骇俗，「空间传送」又与快递小哥高度雷同，这两个能力，都必须死死地藏住。

　　他需要一个新的身份，一个新的「能力」。

　　一个偏向被动、难以验证、却又能完美解释一切的假能力。

　　启明闭上了眼。

　　死而复生的经历......

　　他现在知道，直接杀死他的，或者更进一步，相关人员都会丧失与自己死亡相关的记忆......

　　他可以利用这一点。

　　他可以伪装成一个拥有「短期危险预知」能力的人。

　　正是因为预知到了危险，他才能在快递小哥的第一次和第二次追杀中恰好躲过，甚至还发现了对方的真实身份。

　　但是面对一个恐怖的狼人，他完全没有反抗能力，所以逃脱危机之后，他立刻选择了去秩维局报案。

　　又由于除了这模模糊糊的「预知」片段，他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所以他报案的时候不敢提什么狼人，而是说有穷凶极恶的歹徒。

　　一个全新的剧本，开始在他脑中逐渐清晰地构建起来。

　　他，启明，是一个被动觉醒的「危险预知者」。

　　能力表现为：能模糊地「看」到未来一定时间内，针对自身的致命危险片段。

　　这个剧本，能完美地解释一切：

　　他之所以不害怕狼人，是因为他早就「预见」到了这一幕。

　　狼人喊出的「系统」、「玩家」，不过是他「预知」画面中听到的台词，至于其具体含义，他也不了解。

　　这个身份，将自己定位成了一个刚刚觉醒、惶恐不安、只能被动逃跑的新人。

　　既合理化了所有疑点，又最大程度地降低了自身的威胁性。

　　启明睁开双眼，眼底的最后一丝迷茫被坚定所取代。

　　他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预演着可能的对话，将每一个细节都打磨成本能。

　　现在，万事俱备。

　　只剩下……等待。

　　等待他们推开这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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