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丹坊暗流

　　车队碾过被压实积雪的冰道，缓缓驶入雪狼盟矿场据点。高耸的冰砌围墙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墙头巡逻守卫的身影如同鬼魅，戒备森严。陆沉低垂着头，收敛气息，混在队伍末尾的仆役中，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快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据点内部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加庞大。粗糙的冰屋和石屋杂乱分布，中央区域矗立着几座相对规整的建筑，其中一座三层高的、通体由暗红色火山岩砌成、顶部有巨大烟囱不断冒出带着药味的青烟的塔楼，格外显眼——那便是炼丹坊。

　　空气中弥漫着矿石粉尘、煤炭燃烧以及各种药材混合的复杂气味，其中隐隐夹杂着一丝血腥和绝望的气息，那是从矿坑深处和奴隶营地方向传来的。

　　车队在入口处经过严格盘查，葛朗醉醺醺地亮出令牌，守卫仔细检查了货物，又用探测法器扫过每个人，确认无误后才放行。陆沉伪装成的“行商”身份低微，并未引起过多注意。

　　进入据点后，车队径直朝着炼丹坊侧后方的一处仓库行去。陆沉默默跟随，心中快速盘算。直接跟到仓库，然后被驱离？那混入的计划就失败了。必须制造机会，留在炼丹坊附近，甚至进入其中。

　　机会出现在卸货的时候。葛朗显然不愿在风雪中多待，指挥仆役将烈阳粉搬入仓库，自己则带着两名随从，急匆匆地朝着炼丹坊主楼走去，似乎要去交接文书。陆沉注意到，葛朗在进入丹坊前，需要再次经过一道守卫，并出示另一枚更高级的令牌。

　　必须趁现在！

　　陆沉目光一闪，在搬运货物时，假装脚下一滑，“哎哟”一声，将怀中一个小包裹“不小心”摔落在地。包裹散开，露出几株他之前在冰窟边缘采集的、品相不错的“寒魄花”和“幽魂苔”。阴寒属性的灵植在雪原不算特别稀有，但对炼丹坊来说，也是常用材料。

　　“没用的东西！毛手毛脚！”押运的护卫头目骂了一句。

　　陆沉连忙道歉，手忙脚乱地收拾，故意将一株寒魄花的花瓣蹭掉些许，让那股精纯的阴寒气息更明显一些。同时，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肉痛和焦急神色。

　　果然，这股气息引起了旁边一名正准备进入丹坊的、穿着灰色药师学徒袍的矮胖中年人的注意。那学徒瞥了一眼地上的药材，又看了看陆沉，皱了皱眉，开口道：“你这寒魄花，品相尚可，从哪里采的？”

　　陆沉心中一动，连忙躬身回答：“回大师的话，是小人在‘黑风峡’外围侥幸所得。”他故意报出一个以出产阴寒药材闻名、但距离此地颇远的险地，增加可信度。

　　“黑风峡？”学徒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那里最近可不太平。“你倒是运气好。这些药材，卖不卖？”

　　“卖！当然卖！”陆沉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小人正愁找不到识货的买主！大师您看……”

　　学徒打量了一下陆沉，又看了看那些药材，沉吟道：“跟我来吧，去库房估价。算你运气，最近坊里正缺这类辅药。”他似乎有急事，不想多纠缠。

　　“多谢大师！多谢大师！”陆沉连连道谢，趁机脱离了运输队伍，跟在那学徒身后，朝着丹坊侧门走去。经过守卫时，那学徒亮了一下腰牌，守卫显然认得他，并未阻拦跟在后面的陆沉，只是例行检查了一下他没有携带武器。

　　成功混入！

　　陆沉心中稍定，但不敢有丝毫放松。丹坊内部通道错综复杂，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药味和地火的热气。墙壁上刻画着简单的防火、聚灵符文。不时有穿着各色药师袍的人匆匆走过，神色倨傲或疲惫。

　　那学徒将陆沉带到一间堆满药材的库房，让一个杂役清点药材，自己则在一旁的桌案上快速书写着什么，似乎很忙。他随意报了一个偏低的价格。

　　陆沉毫不犹豫地答应，并“识趣”地从中取出那株品相最好的寒魄花，塞给学徒，赔笑道：“大师辛苦，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大师以后多多关照。”

　　学徒愣了一下，看了看那株寒气逼人的花，脸色缓和了不少，点点头：“嗯，你小子会来事。以后有什么好药材，可以直接来库房找我，我姓王。”他收起花，又压低声音道：“不过最近坊里管得严，幽冥宗的特使在，没事别乱跑，尤其是晚上，冲撞了贵人，小心脑袋！”

　　幽冥宗特使？陆沉心中凛然，面上却感激道：“多谢王大师提点！小人晓得轻重！”

　　交易完成，陆沉却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而是面露难色道：“王大师，小人还有个不情之请……这风雪太大，小人想在坊里借个角落暂避一晚，明日一早就走，您看……”他又悄悄塞过去一小块低阶火灵石。

　　王学徒掂了掂灵石，又看陆沉“老实巴交”的样子，想了想，指着库房角落一堆干燥的药草：“就在那将就一晚吧，天亮必须走！记住，别乱闯！”

　　“是是是！多谢大师！”陆沉千恩万谢，走到角落坐下，蜷缩起来，如同一个真正疲惫不堪的行商。

　　王学徒吩咐了杂役几句，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库房。

　　库房内只剩下陆沉和那个默默整理药材的杂役。杂役看了陆沉一眼，没说话，继续干活。

　　陆沉靠在药草堆上，闭目假寐，神识却如同最细微的蛛丝，小心翼翼地向四周蔓延。他不敢探出太远，以免触发禁制或引起高阶修士注意，只是感知着附近的人员流动和能量波动。

　　通过断断续续的交谈声和脚步声，他逐渐拼凑出一些信息：炼丹坊共分三层，一层是处理普通药材和杂役区，二层是核心炼丹室和高级药材库，三层则是幽冥宗药师和特使的居所，守卫极其森严。赤阳丹这等重要丹药，极有可能存放在二层库房或三层。

　　如何上去？硬闯是下下策。必须等待时机。

　　夜幕降临，丹坊内灯火通明，地火燃烧的轰鸣声和丹炉的嗡鸣声不绝于耳。杂役送来了简单的饭食，陆沉默默吃完，继续等待。

　　子时左右，机会终于来了。库房外传来一阵喧哗和急促的脚步声，似乎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连那个杂役也被叫了出去。

　　陆沉悄无声息地来到门边，透过缝隙望去。只见几名药师和学徒正围着一间丹房，面色焦急地议论着。

　　“糟了！‘淬火室’的地火脉突然不稳，影响了‘凝元丹’的火候，李药师正在里面稳住丹炉，需要大量‘冰心草’和‘寒玉粉’压制火毒！”

　　“快去库房取！要快！凝元丹要是废了，特使怪罪下来，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混乱之中，无人注意角落里的陆沉。他心念电转，这是一个混入二层的机会！他迅速从纳戒中取出之前准备好的、装着“冰心草”和“寒玉粉”的玉盒（本是自用储备），然后快步走出库房，脸上带着“急切”的表情，对一名正要去库房取药的学徒喊道：“这位大师！可是需要冰心草和寒玉粉？小的这里正好有一些上等货，刚从库房清点出来，您看能不能用上？”他晃了晃手中的玉盒。

　　那学徒正急得团团转，看到玉盒和里面品相不错的药材，也顾不上多想，一把抓过：“正好！快跟我来！”说着，便急匆匆地带着陆沉朝着通往二层的楼梯跑去。

　　楼梯口有守卫，但那学徒显然身份不低，亮出令牌，又指了指身后的陆沉，示意是送药的，守卫检查了一下玉盒，便放行了。

　　踏上二层，一股更加浓郁的药香和热浪扑面而来。走廊两侧是一间间紧闭的丹房，门上符文闪烁。那学徒带着陆沉跑到最里面一间丹房外，里面传来丹炉剧烈的嗡鸣声和一名老者的厉喝。

　　“药材来了！”学徒推开门，将玉盒递了进去。

　　陆沉趁机迅速扫视二层环境。走廊尽头，有一扇更加厚重、符文密布的铁门，门口站着两名气息凝练的筑基初期守卫——那里，很可能就是高级药材库！赤阳丹，或许就在其中！

　　他心中记下位置和守卫情况。这时，丹房内的危机似乎暂时解除，那名学徒松了口气，这才想起陆沉，挥挥手道：“好了，没你事了，下去吧。”

　　“是，大师。”陆沉躬身退下，转身的刹那，眼神锐利如鹰。赤阳丹的位置，已经找到。接下来，就是如何悄无声息地拿到它，并安全离开这龙潭虎穴。

　　夜色深沉，丹坊的喧嚣渐渐平息，但暗流，才刚刚开始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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