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丹房盗火

　　二层丹房的喧嚣渐渐平息，地火脉不稳的危机似乎暂时解除。陆沉低眉顺眼地退下楼梯，回到一层库房角落，重新蜷缩起来，仿佛从未离开。但此刻，他的心境已截然不同。赤阳丹可能存放的位置已大致确定，那扇厚重的符文铁门如同磁石般吸引着他的心神。

　　硬闯绝无可能。两名筑基守卫，加上铁门禁制，强攻必然惊动整个丹坊，甚至可能引来幽冥宗的特使。必须智取，等待一个完美的时机。

　　他如同最耐心的猎人，收敛全部气息，神识化作无形的蛛网，极其小心地感知着丹坊内的动静。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缓慢流逝。丹炉的嗡鸣、地火的咆哮、远处矿奴隐约的哀嚎，交织成这雪原黑夜的背景音。

　　丑时三刻（凌晨两点），正是人最困倦之时。丹坊内的灯火熄灭了大半，只有少数核心丹房和关键通道还有长明灯闪烁。巡逻守卫的脚步声也变得稀疏、拖沓。

　　机会，或许就在眼前。

　　陆沉悄然起身，如同鬼魅般滑出库房。一层走廊空无一人。他并未直接前往二层，而是先潜行至丹坊存放杂物的偏院。根据白天的观察，这里堆放着一些替换的防火袍、清洁工具，以及……几套低级杂役的衣物。

　　他迅速换上一套略显宽大、带着药渍和汗味的杂役服，用易容术略微调整面部肌肉，让自己看起来更普通、更疲惫。然后，他拿起一个空的药渣桶和一把扫帚，伪装成夜间清理的杂役。

　　准备妥当，他低着头，提着桶，步履“沉重”地走向通往二层的楼梯。楼梯口的守卫果然还在，但精神明显懈怠，靠墙打着哈欠。

　　“干什么的？”一名守卫懒洋洋地抬起眼皮。

　　“回大人，清理丹房外的药渣。”陆沉压低声音，模仿着杂役的谦卑口吻，晃了晃手中的桶和扫帚。

　　守卫皱了皱眉，夜间清理虽不常见，但也并非没有。他打量了一下伪装成练气中期的陆沉这身打扮和修为，没发现什么异常，挥挥手：“上去吧，动作快点，别打扰大师们休息。”

　　“是，是。”陆沉连连躬身，迈着“疲惫”的步子走上楼梯。

　　成功踏上二层！心脏微微加速，但面色如常。走廊里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壁灯发出幽光。他并未立刻靠近那扇铁门，而是先沿着走廊，假装清扫各个丹房门口散落的药渣和灰烬，动作缓慢而“认真”，耳朵却竖起着，捕捉着一切细微声响。

　　那两名守卫依旧站在铁门外，如同石雕，但眼神中的警惕性明显比白天低了不少。其中一人甚至微微阖眼，似乎在打盹。

　　陆沉一边清扫，一边暗中观察铁门。门上符文复杂，隐隐有能量流动，显然设有强力禁制。强行破解必然触发警报。他的目光扫过门旁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凹槽，那里似乎是嵌入令牌开启禁制的地方。

　　如何拿到令牌？或者，如何在不触发禁制的情况下进去？

　　他继续“工作”，慢慢靠近铁门区域。就在距离铁门约十丈远时，旁边一间丹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名面带倦容的药师学徒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空玉盒，似乎是准备去库房取药。他看到正在清扫的陆沉，愣了一下，随即不耐烦地挥挥手：“喂，扫地的，过来！”

　　陆沉心中一动，连忙小跑过去，躬身道：“大师有何吩咐？”

　　那学徒将空玉盒塞到他手里，打了个哈欠：“去库房，帮我取三两‘冰心草’来，李大师明早要用。快点啊！”说完，也不等陆沉回答，转身又回了丹房，似乎急着回去打坐休息。

　　机会！

　　陆沉接过玉盒，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他并未立刻去库房，而是提着玉盒和清扫工具，看似自然地朝着铁门方向又靠近了几步，然后“不小心”被走廊一块翘起的地砖绊了一下，一个踉跄，手中的药渣桶和扫帚脱手飞出，朝着那两名守卫的方向滚去！

　　“哐当！”声响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两名守卫瞬间惊醒，警惕地望过来。那名打盹的守卫更是下意识地手按刀柄。

　　“对不起！对不起！大人恕罪！小的没站稳！”陆沉一脸“惊慌”，连忙跑过去捡拾工具，身体“恰好”挡住了那名清醒守卫的部分视线。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藏在袖中的手指微不可察地一弹！一缕细如牛毛、蕴含寂灭死气的灵力丝线，悄无声息地射向那名刚刚惊醒、还有些迷糊的守卫腰间！目标正是悬挂在其腰侧的那枚通行令牌的系绳！

　　“嗤！”微不可闻的轻响。寂灭死气腐蚀性极强，瞬间将系绳最脆弱的一小段侵蚀断裂！但由于力道控制得极其精妙，令牌并未立刻掉落，只是松脱了一些。

　　陆沉迅速捡起工具，连连道歉，退到一旁。

　　那清醒的守卫皱了皱眉，呵斥道：“毛手毛脚！赶紧干完活滚蛋！”

　　“是是是！”陆沉躬身退后，继续假装清扫，眼角余光却死死锁定那名令牌松脱的守卫。

　　那守卫似乎也觉得腰间有些异样，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令牌，感觉绳子有些松，但他并未太在意，只是随手重新系紧了一下，又恢复了站姿。

　　陆沉心中暗叫可惜，但并未气馁。他继续等待，同时大脑飞速运转。强行夺取令牌风险太大，必须制造更自然的“意外”。

　　他清扫到铁门斜对面的一处角落，这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丹炉碎片和杂物。他假装整理这些杂物，动作缓慢。同时，他暗中从纳戒取出了一颗得自流寇的、最低级的“迷神香”香丸，用指甲掐下米粒大小的一点点，指尖寂灭死气微吐，将其瞬间催化成无色无味的气体，极其缓慢地朝着那两名守卫的方向弥散过去。剂量极小，不足以迷倒筑基修士，但足以让他们在本就困倦的情况下，精神更加恍惚，反应迟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香丸的微量气息逐渐生效。两名守卫的眼神开始有些飘忽，站姿也不再那么笔直。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突然从丹坊底层传来！紧接着，是整个建筑的轻微震动！隐约还夹杂着惊呼和呵斥声！

　　“怎么回事？！”两名守卫瞬间被惊醒，警惕地望向楼梯方向。

　　“好像是下面地火房出问题了？”另一名守卫不确定地说。

　　“你去楼梯口看看情况！我守在这里！”清醒些的守卫命令道。

　　“好！”那名令牌松脱的守卫不疑有他，立刻快步走向楼梯口查看。

　　机会！千载难逢！

　　就在那名守卫转身离开、视线移开的刹那，陆沉动了！流云遁催至极致，身形如一道淡烟，瞬间掠过数丈距离，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留守守卫的身后！同时，他手中早已准备好的、一张得自流寇的、品阶不高但足以干扰感知一瞬的“乱神符”瞬间激发，拍向守卫后心！

　　那守卫刚察觉到身后有异，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觉神魂微微一荡，眼前一花！就在这不足半息的恍惚间，陆沉的手已如闪电般探出，不是攻击，而是精准地解下了他腰间的令牌！同时，另一只手并指如剑，蕴含寂灭死气，瞬间点中其颈后要穴！

　　守卫身体一僵，眼神涣散，软软倒地。陆沉一把扶住，将其轻轻拖到角落阴影处，用杂物掩盖。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快如鬼魅。

　　他毫不犹豫，拿起令牌，按向铁门旁的凹槽！

　　“嗡！”

　　令牌嵌入，符文流转，铁门发出一声轻响，缓缓向一侧滑开一道缝隙！

　　陆沉闪身而入，铁门在身后无声闭合。

　　库房内光线昏暗，但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得化不开的药香。一排排玉架整齐排列，上面摆放着无数玉盒、玉瓶，宝光莹莹。陆沉神识一扫，迅速锁定了一个被特殊禁制笼罩、散发着至阳炽热气息的玉盒！盒子上清晰的标签写着——赤阳丹！

　　找到了！

　　他强压心中激动，并未立刻去取。库房内还有隐藏禁制！他目光锐利，根据五行禁制的原理和自身对能量波动的敏锐感知，快速找到了禁制的几个节点。他取出几块低阶灵石，以极快的手法布下一个简易的干扰阵法，暂时屏蔽了玉盒周围的警报禁制。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上前，用寂灭死气包裹手掌，穿透最后一道防护光罩，将那个盛放着三颗赤红色、龙眼大小、散发着磅礴阳和之气的丹药的玉盒，迅速收入纳戒！

　　得手！

　　不敢有丝毫停留，他立刻清除掉干扰阵法的痕迹，闪身来到门边，侧耳倾听。外面似乎依旧混乱，楼梯口的守卫还未回来。

　　他再次用令牌打开铁门，闪身而出，将令牌放回那名昏迷守卫腰间，并将其姿势摆成靠墙打盹的模样。然后，他迅速脱下杂役服，恢复原貌，如同轻烟般掠向楼梯。

　　刚下到一层，就听到楼梯口那名查看情况的守卫正大声询问下面的杂役：“下面怎么回事？”

　　“回大人，是三号地火房的阵法临时故障，已经稳住了！”下面有人回答。

　　“妈的，虚惊一场！”那守卫骂骂咧咧地转身往回走。

　　陆沉趁此机会，已悄然融入一层的阴影中，几个起落便回到了最初的那间库房角落，重新蜷缩起来，仿佛从未离开过。心跳如鼓，但气息已恢复平稳。

　　片刻后，二层隐约传来那名返回守卫的叫骂声：“老刘！你他妈又偷懒睡觉！”接着是推搡和迷糊的辩解声。

　　陆沉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计划，成功了大半。现在，只等天明，如何安全离开这龙潭虎穴了。

　　丹坊的夜，依旧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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