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孩子王的挑衅与无声碾压

　　自从那几个黑心亲戚被秦家以雷霆手段处理后，淼淼的生活彻底安稳了下来。

　　整个家属大院都知道，秦家那个从乡下接过来的小孙女，虽然脑子不灵光，却是秦战的眼珠子，谁都不能碰。

　　秦战对她的态度，也一天比一天柔和。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在门口冷着脸看她的男人。

　　每天下班，他都会绕路去供销社，给她带一块大白兔奶糖。

　　这成了他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

　　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安静地坐在院子里的沙坑边，不哭不闹，只是发呆，秦战就觉得一整天的疲惫都被冲淡了。

　　今天也一样。

　　秦战把奶糖塞进她的小手里，学着别人的样子，想揉揉她的头发，手伸到一半又僵住，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吃吧，叔叔去开会。”

　　他转身离去，步履匆匆。

　　淼淼捏着那颗糖，剥开透明的糖纸，却没往嘴里送。

　　她只是看着，看着糖纸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

　　这份安逸，很快被打破。

　　“喂！你们看，那个小傻子又在那发呆了！”

　　一个嚣张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大院里的孩子王秦浩，带着一群小跟班，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

　　秦浩是秦战大哥的儿子，仗着父亲在研究院有点小权，平时在孩子群里横行霸道。

　　他早就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堂妹不顺眼了。

　　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还是个傻子，凭什么一来就抢走了他最崇拜的二叔所有的注意力？

　　以前二叔下班，还会考校他的功课，现在眼里只有这个傻子。

　　秦浩越想越气，几步冲到沙坑边，居高临下地盯着淼淼。

　　“喂，傻-子！”

　　他拖长了音调，一把从淼淼手里抢过那颗她还没来得及吃的奶糖。

　　动作粗暴。

　　他完全没在意淼淼瘦弱的手腕被他划出了一道红痕。

　　“想吃吗？”

　　秦浩嚣张地剥开糖纸，在淼淼面前晃了晃，然后猛地塞进自己嘴里，挑衅地咀嚼着。

　　甜腻的奶香在空气中散开。

　　他身后的几个小跟班立刻爆发出哄堂大笑。

　　“浩哥威武！”

　　“傻子就该看着浩哥吃！”

　　秦浩享受着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他得意地看着淼淼，等着她像其他被抢了东西的小孩一样，嚎啕大哭，或者扑上来抢。

　　他连怎么推开她，怎么嘲笑她“不自量力”的台词都想好了。

　　然而。

　　淼淼毫无反应。

　　她甚至没有看那颗被抢走的糖，只是抬起头，用那双空洞又清澈的眼睛，安静地看着秦浩。

　　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委屈，甚至没有情绪。

　　秦浩感觉自己被彻底无视了。

　　他精心策划的挑衅，他引以为傲的胜利，在这个傻子面前，变成了一场滑稽的独角戏。

　　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

　　“你看什么看！”

　　恼羞成怒之下，他狠狠推了淼淼一把。

　　淼淼瘦小的身子毫无防备，向后跌倒，一屁股坐在了沙坑里。

　　沙子灌进了她的鞋，沾满了她的裤腿。

　　“哈哈哈！傻子摔倒了！”

　　“快看她要哭了！”

　　小跟班们笑得更大声了。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她憋红了脸，放声大哭的狼狈模样。

　　可预想中的哭声并没有出现。

　　淼淼只是默默地坐在沙地里，停顿了两秒。

　　然后，她自己爬了起来。

　　她伸出小手，认真地、一下一下地拍掉身上的沙土，连鞋子里也倒得干干净净。

　　做完这一切，她才重新抬起头，又看了秦浩一眼。

　　那一眼，平静得可怕。

　　不像是看一个欺负她的人，更像是在看路边一块挡了路的石头，一个发出噪音的物体。

　　看完，她转身就走。

　　没有一滴眼泪，没有一句控诉。

　　极致的无视。

　　这比打一架，比骂一场，更让秦浩感到挫败。

　　他感觉自己蓄满力气的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一团棉花上，软绵绵的，不受力，还把自己震得生疼。

　　周围小跟班的笑声渐渐停了，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气氛变得尴尬。

　　秦浩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在小弟面前，他感觉自己丢尽了脸。

　　“你……你给我站住！”

　　他冲着淼淼的背影喊道。

　　淼淼没有停。

　　她没有走远，只是走到了沙坑的另一边，离那群吵闹的孩子远远的，然后重新蹲了下来。

　　她捡起一根小树枝。

　　秦浩不甘心就这么落了下风，带着跟班们又围了过去，想看看这个傻子到底要干什么。

　　只见淼淼在平整的沙地上，先是专注地画了一个很圆的圆。

　　然后，她又捡来一些大小差不多的小石子，沿着圆周，小心翼翼地摆放，隔开相等的距离。

　　最后，她把那根最直的树枝，插在了圆心。

　　一个奇怪的沙盘完成了。

　　“切，我还以为要干嘛呢。”

　　一个小跟班看不懂，不屑地撇撇嘴。

　　“傻子就是傻子，只会玩泥巴！”

　　秦浩找到了发泄口，大声嘲笑道。

　　“对！浩哥，她画的这是什么玩意儿？一个大饼吗？”

　　“哈哈哈，可能是想画刚才那颗糖吧！”

　　孩子们又找到了乐子，围着淼淼的“杰作”指指点点，肆意嘲笑。

　　淼淼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

　　她只是蹲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树枝在沙地上投下的那道细细的影子。

　　她的专注，让秦浩的嘲笑显得越发苍白无力。

　　他心中的火气再次被拱了起来。

　　为了挽回自己“孩子王”的颜面，为了彻底宣告自己的胜利，他决定毁掉这个让他不爽的东西。

　　“玩这个有什么意思？傻子！”

　　秦浩大吼一声，抬起脚，重重地踩在了那个沙盘的中央。

　　沙土飞溅。

　　完美的圆被踩得稀烂，石子做的刻度滚落得到处都是，插在圆心的树枝也被一脚踢飞。

　　他还不解气，又狠狠地碾了几脚，直到整个沙盘变成一滩毫无形状的烂沙地。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玩的东西的下场！”

　　他得意洋洋地宣告，感觉自己终于赢回了一局。

　　小跟班们也跟着欢呼起来。

　　就在这时。

　　“呜——”

　　研究院午休的汽笛声，尖锐地划破长空，悠长地回荡在整个大院上空。

　　这是每天中午十二点准时会响起的信号。

　　秦浩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手腕，看了一眼上面父亲刚从南方出差带回来的新式电子表。

　　黑色的屏幕上，清晰地跳动着两个数字。

　　12:00。

　　一分不差。

　　他猛然僵住。

　　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一个画面，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炸开。

　　就在他抬脚踩下去的前一秒。

　　就在那个沙盘被他彻底摧毁的前一秒。

　　那根被插在圆心的、笔直的小树枝，它投下的那道清晰的影子……

　　正不偏不倚地，精准地，指着其中一颗代表着最高点的石子刻度上。

　　那个位置……是“12点”！

　　巧合？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一股更强烈的、无法言说的感觉压了下去。

　　秦浩呆呆地站在被他自己踩烂的沙地中央，周围的欢呼声仿佛都离他远去。

　　他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升起了一丝莫名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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