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井台边的石臼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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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村的老井台旁,蹲着个青灰色的石臼。臼口磨得溜圆,内壁光溜溜的,能照见人影,据说是明朝年间村里人凿的,专用来捣草药、砸辣椒面。这石臼怪得很——你要是真心实意捣东西,再硬的骨头也能捣成粉;你要是揣着坏心思,刚把东西放进去,准会硌着石子,捣得满手疼。守着石臼的是个跛脚老汉,姓孙,大伙儿都喊他臼子爷。老汉年轻时是采药人,识得百种草药,后来摔断了腿,就住在井台边的小屋里,每天用石臼捣药,说臼底的回声是在他。他有个孙女叫芽儿,梳着两条小辫,辫梢系着红绳,最爱蹲在臼边看爷爷捣药,说石臼响是在唱山歌。
村东头有个药铺老板叫胡黑心,总惦记着这石臼。他听说老石臼捣出的草药药效翻倍,好几次想借去,都被芽儿用扫帚赶跑了,嘴里喊:想借石臼掺假药,没门儿!
开春那会儿,山里闹瘟疫,不少人头疼发热。胡黑心趁机抬高药价,还往草药里掺锯末子,一包退烧药卖往常三倍的价。有户人家的娃娃烧得直说胡话,爹娘抱着娃来求胡黑心,他眼皮一翻:没钱?等着烧糊涂吧!
芽儿躲在门后看见,气得直攥拳头。趁胡黑心来买臼子爷的草药膏,故意往石臼里多放了把黄连。胡黑心舀了勺药膏,刚想说还是老孙头的药地道,突然地吐出来——里面竟裹着颗小石子,正好硌在他牙床上。胡黑心捂着嘴直哼哼,芽儿蹲在石臼旁偷笑,臼底地响了一声,像是在跟她一起乐。
没过几天,胡黑心的药铺就没人去了,倒是臼子爷的药摊前排起了长队。有人问老汉:药材涨价了,您的药膏咋不涨价?臼子爷指着石臼说:这老伙计说了,药是救命的,不能趁火打劫。
入夏时,井里的水突然变浑了,带着股腥臭味,村里人喝了都拉肚子。胡黑心眼珠一转,挑着清水来卖,一碗水要一文钱,比酒还贵。有个瞎眼婆婆来买水,掏遍口袋只有半文钱,胡黑心一把夺过钱,把水瓢往桶里一插:半文钱?只够舔一口!
芽儿看在眼里,趁胡黑心去井台打水,偷偷往石臼里倒了些井台边的清泉。胡黑心刚把水桶放进井里,突然叫了一声——桶底不知咋的破了个洞,水全漏了,还从洞里掉出颗小石子,正好砸在他脚背上。胡黑心疼得直蹦,芽儿抱着石臼笑,臼口地回了声,像是在跟她对山歌。
当天夜里,臼子爷把石臼里的清水倒进井里,又捣了些艾草、薄荷放进去。第二天一早,井水竟变清了,喝着还带着股甜味。村民们都说石臼显灵了,胡黑心的水卖不出去,蹲在井边直叹气,臼子爷拍着他的肩膀说:水是天地给的,不是用来发财的。
秋天采药时,臼子爷突然咳得直不起腰,痰里带着血。郎中说是积了风寒,得用老山参炖汤补。芽儿急得直掉泪,胡黑心提着两斤红糖来看望,红着脸说:我……我去深山里见过老山参,就是路太远......
当天夜里,芽儿趴在石臼上,摸着冰凉的石壁说:臼子臼子,救救爷爷吧,我以后天天给你洗石缝,不让你沾一点泥。说着说着,眼泪掉进臼里。第二天一早,她发现臼底沉着块山参,巴掌大,须子齐全,还沾着泥土,闻着一股子药香。
胡黑心一看就咋舌:这是百年老参!他自告奋勇陪着芽儿去镇上,把山参卖了,买回了补品。臼子爷喝了参汤,咳嗽竟慢慢好了,又能坐在井台边捣药了。
这事过后,老石臼成了月牙村的宝贝。谁家孩子生疮,来求点石臼捣的草药膏,一抹就好;谁家腌咸菜少了盐,往石臼里放把粗盐,捣出来准是细盐,不多不少刚够腌一坛子。胡黑心也改了性子,药铺里的药再没掺过假,还总来帮臼子爷劈柴,说:这石臼比账本清楚,亏心事做不得。
后来臼子爷活到九十六岁,在一个晒草药的午后安详地走了,芽儿接过了照看石臼的活儿。她嫁了个货郎,生了个儿子叫。小家伙刚会走路,就爱抱着石杵砸石臼,咚咚咚敲得欢,石臼也地应,像是在跟他对歌。
如今那石臼还蹲在月牙村的井台边,臼口被磨得发亮,石缝里长出了丛野薄荷,夏天开着淡紫色的小花。路过的外乡人要是问起这石臼的来历,芽儿就会笑着说:哪有啥来历?它呀,就像这井里的水,看着普通,心里透亮,你对它真,它就给你实在的;你要是耍心眼,它可不就给你点硬气尝尝?
胡黑心后来把药铺改成了杂货铺,柜台上总摆着个从石臼上敲下来的小石块,谁来买东西都要讲段石臼的故事,末了加句:做人啊,得像这石臼,能容能纳,还得辨得清好歹。
风一吹,井台边的树叶响,石臼像是又在唱山歌了,听得人心里暖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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