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亡命山林

　　第4卷 《命运之网》· 第26章 亡命山林 (约 4000字)

　　冰冷刺骨的山风，如同无数把钝刀子，刮过凌云裸露在外的皮肤，带走最后一丝体温。他背着昏迷不醒、沉重如铁的哈尔巴拉，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漆黑的山林中跋涉，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烙铁上，肋下和背部的伤口在剧烈的颠簸和摩擦下，早已血肉模糊，温热的血液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又在寒风中迅速冻结，带来一种麻木的刺痛。

　　“呼……呼……”他的呼吸粗重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痛，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舞。双腿如同灌满了铅，每抬起一步都需要耗尽全身的力气。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全凭一股不肯倒下的意志在机械地挪动。

　　“凌大哥……我……我走不动了……”身后传来阿木带着哭腔的、几乎虚脱的声音。少年瘦小的身体在黑暗中瑟瑟发抖，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

　　其其格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死死抓着凌云的衣角，小脸煞白，嘴唇冻得发紫，全靠本能在跟着移动。

　　他们已经在漆黑的山林里亡命奔逃了大半夜。身后白石沟村的火光和呼喊声早已消失，但死亡的威胁并未远离。村民的追捕、可能存在的伏兵、这深山老林本身的险恶……每一样都足以要了他们的命。

　　“不能停……停下……就是死……”凌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他何尝不想停下？但他知道，一旦倒下，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寒冷、失血、疲惫会迅速夺走他们的生命。

　　他强迫自己抬头，透过茂密树冠的缝隙，辨认着天空中模糊的星辰方位。必须找到一个可以暂时藏身、躲避风寒的地方，否则不等追兵找到他们，他们自己就会冻死在这荒山野岭。

　　“往……往东走……那边……山势陡峭……可能有……山洞……”凌云喘息着，凭着记忆中粗略的方向感，调整着前进的方向。东边是连绵的群山，人迹罕至，虽然更难行走，但也更安全。

　　阿木和其其格已经没有力气回应，只是麻木地跟着。

　　山林中一片死寂，只有风声、脚下踩断枯枝的脆响和他们粗重的喘息声。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他们。偶尔传来的一声夜枭啼叫或远处不知名野兽的低吼，都让几人惊出一身冷汗。

　　凌云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越来越冷，伤口处的剧痛反而变得迟钝起来。这是失血过多和体温过低的前兆，极其危险。

　　“不能睡……不能睡……”他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烈的疼痛和腥甜的血腥味让他精神猛地一振。

　　又不知走了多久，就在凌云感觉自己即将油尽灯枯、彻底倒下的时候，前方隐约出现了一处陡峭的岩壁。岩壁下方，似乎有一个被茂密藤蔓半掩着的、黑黢黢的凹陷！

　　是岩缝？还是山洞？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再次点燃。凌云用尽最后力气，背着哈尔巴拉，踉跄着冲向岩壁。

　　拨开厚厚的、带着冰碴的藤蔓，一个约莫半人高、勉强能容人弯腰进入的洞口出现在眼前！洞口幽深，里面一片漆黑，散发出一股潮湿的土腥味和野兽巢穴特有的腥臊气。

　　有危险！里面可能有野兽！

　　但此刻，他们已经别无选择！寒冷和疲惫是更迫在眉睫的死亡威胁！

　　“阿木……火折子……”凌云嘶哑道。

　　阿木颤抖着从怀中掏出用油布包裹的火折子，迎风一晃，微弱的火苗亮起，驱散了一小片黑暗。

　　凌云接过火折子，小心翼翼地探身进入洞口。火光摇曳，照亮了一个不大的、天然形成的岩洞。洞内地面相对干燥，角落里堆着一些枯草和兽骨，似乎曾是某个中型野兽的巢穴，但此刻空空如也，只有一股残留的气味。

　　暂时安全！

　　“进来……快……”凌云招呼道。

　　阿木和其其格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钻了进来。凌云将背上的哈尔巴拉小心地放在洞内最干燥的角落，自己也终于支撑不住，靠着岩壁滑坐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唾沫带着血丝。

　　火折子的光芒有限，但足以给这个绝境中的小小避难所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和安全感。

　　“凌大哥！你的伤！”阿木借着火光，看到凌云背上再次被鲜血浸透的绷带和惨白的脸色，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没……没事……”凌云摆摆手，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他示意阿木，“找点……干柴……生火……但不能……太大……烟……”

　　必须生火取暖，否则都会冻死。但要控制火势，避免烟雾和光亮引来追兵。

　　阿木和其其格强打精神，在洞口附近收集了一些干燥的枯枝和苔藓。很快，一小堆篝火在洞穴中央点燃，橘红色的火苗跳跃着，散发出温暖的光芒，驱散了洞内的阴寒和部分黑暗。

　　温暖袭来，让几乎冻僵的几人终于缓过一口气。但凌云的心却沉了下去。火光下，哈尔巴拉的情况看得更加清楚。他脸色灰败，嘴唇干裂，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胸前的绷带已经被暗红色的血痂和黄色的脓液浸透，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伤势恶化了，而且感染严重，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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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木和其其格也看到了哈尔巴拉的惨状，小脸上充满了恐惧和悲伤。

　　“凌大哥……哈尔巴拉大哥他……”阿木哽咽着，说不下去。

　　凌云沉默地摇了摇头。他没有药，没有医术，面对如此重伤，无能为力。现在，他们自身都难保。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同样不容乐观。失血过多让他头晕眼花，伤口感染的风险极大。他们急需食物、水和真正的药品。

　　“阿木……其其格……你们……还好吗？”凌云看向两个少年。

　　阿木和其其格都受了些擦伤和冻伤，但主要是脱力和惊吓，比他和哈尔巴拉的情况好得多。

　　“我们没事，凌大哥。”阿木用力摇头，眼中含着泪，却努力做出坚强的样子。

　　凌云心中一阵酸楚。这两个孩子，本不该承受这些。

　　“听着……”凌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我们……暂时安全了……但必须……尽快找到……水和食物……天一亮……我就出去……找找看……”

　　“不行！凌大哥你伤得这么重！”阿木急道。

　　“必须去……不然……我们都得死……”凌云语气坚决。他不能坐以待毙。

　　其其格忽然拉了拉凌云的衣袖，小手指了指洞穴深处的一个角落，那里似乎有细微的滴水声。

　　“水？”凌云精神一振。

　　阿木立刻拿着火折子凑过去查看。果然，在岩壁的缝隙处，有极其细微的水珠渗出，在下方形成了一个小水洼。水很清澈，带着一丝甜味，是山泉水！

　　天无绝人之路！有了水，至少能缓解燃眉之急！

　　三人用找到的、相对干净的兽头骨（可能是原主人吃剩的）小心翼翼地接了些水，先喂给昏迷的哈尔巴拉几口，然后自己才小口喝起来。冰凉的泉水滑过干渴的喉咙，带来一丝生命的滋润。

　　喝了水，又烤了火，众人的精神稍微恢复了一些。但饥饿感随之而来，胃里如同火烧。

　　食物成了最大的问题。这寒冬腊月，深山老林，去哪里找吃的？

　　“凌大哥，你休息，明天……明天我去找吃的！”阿木鼓起勇气说道。他知道凌云的状态不能再冒险。

　　凌云看着阿木坚定的眼神，心中感动，但也充满担忧。让一个孩子独自在危险的深山寻找食物，太危险了。

　　“等天亮……再说……”他没有立刻答应。

　　夜深了。洞外寒风呼啸，洞内篝火噼啪。凌云强撑着伤势和疲惫，负责守夜。阿木和其其格依偎在火堆旁，沉沉睡去，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和惊惧。哈尔巴拉依旧昏迷，气息微弱。

　　凌云靠在冰冷的岩壁上，看着跳跃的火光，心中一片冰凉。他们虽然暂时逃脱了白石沟的陷阱，但却陷入了更深的绝境。重伤、饥饿、寒冷、追兵……每一样都是致命的威胁。

　　野狼谷的仇，雁门关的冤，巴音的牺牲……这一切，难道真的要随着他们无声无息地葬身在这无名深山之中吗？

　　不！绝不！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不能放弃！

　　他必须活下去！带着阿木和其其格活下去！为死去的人讨回公道！

　　黎明，何时才能到来？而生路，又在哪里？

　　（本章约 4000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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