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觉醒上限

　　是夜，海岸边燃起了数堆篝火。

　　跳跃的火焰驱散了海风带来的寒意。

　　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和烈酒的醇厚气息。

　　胜利后的松弛与欢愉在人群中流淌。

　　小狼如同一道不知疲倦的旋风，在人群里灵活地窜动。

　　它一把抢过某个高大战士手中的酒囊，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龇了龇牙。

　　随即又模仿起蛇颈龙发出低沉吼叫的样子，引得周围爆发出一阵粗犷的笑声。

　　在稍远一些的黑暗礁石旁。

　　猫眼找到了抱臂独立、沉默望着漆黑海面的纳克特。

　　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将营地中心的喧嚣隔开了一段距离。

　　猫眼深吸一口气，端着一杯酒走了过去。

　　“军卫长。”他声音不高，带着少有的郑重。

　　他将酒杯递过去。

　　“敬您。”猫眼继续说道，“感谢您的指导。”

　　纳克特闻声转过头，冷硬的脸部线条在火光中似乎柔和了些许。

　　他没有客套，接过粗糙的木杯，一饮而尽。

　　“你有些长进。”他低沉的声音混在海风里，“朝符文努力吧。”

　　猫眼握紧空杯，感受到那简短话语中的分量。

　　“……是。”他用力点头，脸上流露出感激，“我一定努力。”

　　一阵沉默只有海浪声填充。

　　猫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语气小心翼翼，满是纯粹的好奇。

　　“军卫长……您为什么……一定要成为传奇战士？”

　　他顿了顿，急忙补充，“我是说，您为什么……那么确信自己能做到？我、我没有质疑的意思！只是好奇。”

　　纳克特冷峻的表情中带着一种淡然，显然已经习惯了别人询问这个，“剑士的表现，让你们误会了。多数传奇战士的二次觉醒，并非一朝一夕。花上几十年，才是常态。”

　　猫眼怔住了。“几十年……？”

　　“符文从觉醒到达到极限，一般分为四个层次。”纳克特解释道，“大部分战士，终生徘徊在第二、第三层次。”

　　纳克特停顿了一下，“而我，已完成了第四阶段的修行。这本身，就是潜质的证明。”

　　这时，馆长也悄然走了过来。

　　“打扰了，军卫长。”她声音温和，“我恰好听到关于‘觉醒’的话题…”

　　她脸上带着学者式的探究神情。

　　“通常，能够第二次觉醒，便被尊为‘传奇’，实际的功绩似乎更重要。我有些好奇……

　　“据您所知，历史上，觉醒次数最多的记录……是几次？”

　　纳克特摇了摇头，轮廓分明的下颌线绷紧了一瞬。

　　“我也不知。”他坦言，“但觉醒，一次比一次艰难。”

　　他的语气十分肯定，“那些流传的，所谓觉醒五、六次的说法…不太可信。”

　　馆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沉吟道，“那么看起来，对于符文战士而言，最重要的或许还是‘能力’本身。”

　　她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

　　“按照第一次和第二次觉醒带来的增幅推算，第三次觉醒，对肉体的强化，不足以支撑其达到血脉者级别…”

　　她抬起眼，看向纳克特。

　　“更多的倚仗，恐怕还是那独一无二的‘符文能力’吧？”

　　纳克特不置可否。

　　.

　　篝火渐渐黯淡，喧嚣声也低沉下去。

　　大部分战士已带着酒意和疲惫沉入梦乡，只有海浪依旧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沙滩。

　　李冰独自坐在一块远离营火的巨大礁石阴影下。

　　膝上摊开着那张由古老航海图和近期情报拼凑而成的海域图。

　　指尖在上面缓缓移动，勾勒着明日可能的航线。

　　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靠近，带着野兽般的灵动。

　　小狼的身影从黑暗中钻出，银灰色的头发泛着柔光。

　　它好奇地凑过来，鼻子抽动了一下，看着那些复杂的线条和标记。

　　“骨头，说起来，你找那个‘黑暗之门’做什么？”它歪着头，“很重要吗？”

　　李冰没有抬头，目光依旧停留在海图上，声音平稳：“我的家乡，在比远东更遥远的地方。回去……需要捷径。”

　　小狼眨了眨眼，理解着“比远东更遥远”这个概念。

　　它甩了甩尾巴，语气变得稍微严肃：“黑暗之门……听起来就不是好地方。骨头你很厉害，能打败任何怪物。但是……”

　　小狼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李冰：“如果这条‘捷径’要的不是你打败什么，而是要你付出别的代价呢？”

　　它的声音低了一些，“比如……要你杀很多很多的人？一万个？”

　　李冰从海图上抬起眼，看向小狼，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我还以为，在战争之血看来，杀戮更像是一种褒奖，而非代价。”

　　小狼没有回答，只是执拗地看着他。

　　李冰沉吟了一会儿：“这世上该死的人远不止一万。”

　　“那如果必须是一万个好人呢？”小狼立刻追问，颇为好奇。

　　这一次，李冰回答得更快：“会有人愿意牺牲的，我会给出足够回报。”

　　不等小狼作出评价，李冰话锋一转：“好了，现在轮到我问你了。”

　　“假设你的两批手下被敌人抓住，即将被处决。你只有时间救下一批。一批人数众多，但混入了导致这次失败的蠢货。另一批人数很少，但他们纯粹忠诚，是无辜者。你会如何选择？”

　　小狼的耳朵瞬间竖得笔直，脱口而出：“汪！我不能先把那个坏蛋找出来杀掉吗？”

　　李冰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说：“我对‘黑暗之门’的真正欲求，是好奇。我想知道它运作的原理，这条‘捷径’背后的知识。”

　　小狼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骨头。我不该用那种问题……逗你的。”

　　它似乎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我自己被问了才发现，这种感觉真不舒服。”

　　“无所谓。”李冰摇了摇头，“我不讨厌热情。”

　　.

　　夜深人静，繁星璀璨。

　　小狼因为饮多了酒，半夜渴醒，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找水喝。

　　它晃了晃有些发沉的脑袋，却猛地顿住了脚步。

　　它看到不远处的沙滩上。

　　那些沉默的亡灵——主要是骷髅战士——正机械而高效地挖掘着坑穴。

　　它们将从沉船中找回的、相对完整的人类遗骸。

　　一具具小心地放入坑中，然后掩埋，垒起一个个小小的沙丘。

　　李冰将尘土挥洒，这是没有实际效用的小仪式。

　　小狼困惑地眨了眨眼，叼着水囊走了过去。

　　李冰察觉到它的到来，但没有转头，目光落在那些逐渐成形的坟冢上。

　　小狼仰头灌了几口水，清凉的液体让它清醒了不少。

　　它看着这诡异又庄重的一幕，声音还带着点沙哑：

　　“喂，骨头。”小狼扬了扬下巴，“你不解释一下的吗？”

　　它咧了咧嘴，语气带着调侃：“一个玩骨头的家伙，发这种善心……就不怕你手下‘骨头’误会？它们会不会想，老大凭啥不让我休息？”

　　李冰终于侧过头，月光照亮了他疤痕交错却异常平静的脸。

　　“帮助他人是一种娱乐。”他开口，“我挺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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